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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想象中的尷尬羞澀在眼前這張欠抽的笑臉下全數化為烏有。嚴儼扭頭看看鏡子裡頂著一雙熊貓眼的自己,暗暗將牙根咬斷:“不關你的事。”

反換來他一臉的高深莫測:“哦……真的?”

嚴儼冷著臉反問:“難道是假的?”

魏遲揉著頭髮笑得很開懷,轉身走出幾步又返回來:“嚴儼。”

嚴儼繃著臉不答話。

他不以為意,好心地在自己胸前比劃:“那個……你大衣釦子扣錯了。”

什麼都可以剋制,唯獨臉紅這碼事誰也掌控不住。“騰——”地一下,嚴儼的臉上血紅血紅的:“關、關你什麼事。”

魏遲配合地說:“是哦,不過你這樣挺可愛的,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

心情很好地衝他揮揮手,魏遲吹著口哨輕快地走進自己的小店裡。

嚴儼表情狼狽地站在原地,恨不得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讓全身都陷進柔軟的沙發裡,魏遲合上睏意深重的眼,轉而又睜開,伸出兩根手指頭,翹起嘴角,悄悄地對自己比一個“V”字。

嚴儼家店裡的生意不好不壞。寬叔去買回鄉的車票遲遲不見回來,好動的夥計們蒐羅各種理由想方設法往外跑。心事重重的嚴儼睜一隻閉一隻眼,任由他們勾肩搭背地往魏遲店裡鑽。

年紀最小的阿綠不忍心,臨走時怯怯地來到嚴儼跟前:“嚴哥,你跟我們一塊兒去吧。每次你一去,魏哥的興致就特別高。”

嚴儼心平氣和地窩在帳臺裡喝茶:“我要看店,不去了。”

“哦……”走出幾步,阿綠又回頭,“那……過一會兒我來替你。”

真是個誠實孩子,望著他的背影能讓嚴儼想起當初跟著寬叔學藝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麼一副憨憨的傻樣:“不用了,難得寬叔不在,你好好去玩吧。我無所謂。”

嚴儼淡淡地說,淡淡地笑,淡淡地用眼角掃過亮閃閃的剃刀。他去了以後,魏遲玩遊戲的興致會不會高,嚴儼不知道。可是嚴儼肯定,自己失手掐死魏遲的機率一定會很高、很高、很高。

魏遲很體貼,真的。吻過後他會小心翼翼地問嚴儼:“嚇到你了?”

清醒後的嚴儼會毫不客氣地衝他翻白眼,當時還在震驚中的嚴儼卻只會傻乎乎地點頭。這輩子都沒這麼傻過。

然後魏遲鬆了一口氣:“我好像也被嚇到了。”

嚇你個鬼!嚇到了你還湊過來!嚇到了你還興沖沖地跑來嘲笑我扣錯衣服、臉色白得像個鬼!嚇到了、嚇到了、嚇到了你、你、你……你也不能什麼都不說個明白。

“阿綠。”

“哎?”

嚴儼喝一口茶,目光悠遠:“魏遲如果問起我,你就告訴他。”

“什麼?”

“說我昨晚被狗啃了。”

“哎?哦……”

然後大半個下午都可以聽見隔壁屋子裡強勁的音樂聲和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魏遲說:“僥倖!這是僥倖,你小子贏過我是八百年一次的僥倖,下一局你就別想了。”

魏遲隔著一堵牆罵娘:“滾蛋!今天老子手氣不好。”

魏遲扯著嗓子辯解:“狀態!你們知道什麼叫狀態嗎?狀態總是有起有伏的,這個是運動週期,我今天剛好狀態沒調整好。否則,就憑你們……哼!”

阿三阿四們群起而攻之:“沒心思就沒心思,找那麼多借口乾什麼?”

魏遲說什麼嚴儼聽不清,牆那邊嘈嘈雜雜又是笑又是鬧。嚴儼一心一意地視線定格在指間漆黑的髮絲上,耳邊是笑笑媽媽綿綿不絕的叮囑:“笑笑的劉海太長了,擋到眼睛了,但是也不要修太短,不好看。最好看看能不能換個剪法,現在的斜劉海造型襯得臉長。但是也不要剪成一刀齊,太幼稚……”

嚴儼始終忘不了那天笑笑看著同齡女孩的眼神,忍不住插嘴說:“要不讓笑笑試試卷發吧,今年特別流行,好多女孩子來我們店裡燙。”

“啊呀,不行的,不行的。捲髮不好看,亂蓬蓬的。”無心的一句話卻引來她誇張的一連串反駁,保養得頗好的女子站在鏡子邊連比帶畫恨不得能奪過嚴儼手裡的剪刀,“我看我們笑笑還是最適合直髮,乾乾淨淨,又文氣。哎,嚴儼,劉海不要弄得太長,短一點,稍稍再短一點。其實啊,我最好她不要弄什麼劉海,遮著半邊臉,哪裡好看了?要我講啊,頭髮全部往後梳,扎個馬尾辮,最最清爽了……”

趁她低頭喝水的功夫,鏡子裡始終面容倦怠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