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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啊?”阿綠很茫然,天真得跟自來水一樣的小夥計有時候遲鈍得連被客人故意找碴也察覺不出來。

嚴儼擺擺手:“沒什麼,你記住就行了。去忙吧。對了,這幾天晚上有空嗎?你在這兒幹了也有大半年了,不能光知道洗頭。下班後別走,我教你些別的手藝。”

阿綠張大嘴一臉的不可思議。嚴儼衝他笑了笑,埋頭繼續研究帳本。

另一頭,魏遲已經把整條街上的路燈數得閉上眼都能一盞不漏地畫出來。估算時間差不多,他才吸著鼻涕慢騰騰地轉過身。

理髮店的生意很清淡,冬天裡人們更願意在家裡窩著,任憑頭髮的髮梢堆滿脖子根。夥計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替零星的客人洗頭吹剪,寬叔不在,嚴儼落單。

魏遲挨挨蹭蹭地從門縫裡擠了進去,笑眯眯地把手擱上嚴儼面前的櫃檯:“嚴儼……”

嚴儼頭也不抬:“先把你的鼻涕擦乾淨。”

“……”魏老闆很狼狽,但是再狼狽也不會忘記邀功,“這個……我替阿綠找了個住的地方。”

“嗯……”嚴儼繼續垂著臉,覺得帳本上的數字比魏遲的臉更好看。

魏遲蹭啊蹭,從帳臺外邊,蹭到帳臺裡邊,手指頭輕輕點著嚴儼放在桌上的手:“阿綠他不用跟你一塊兒住了。”

嚴儼不為所動地回答:“嗯,我知道。”

“那……麼……”手指頭在光滑白皙的手背上游移著,從修剪整齊的指甲尖一直到被衣袖覆蓋的手腕,魏遲故意把話尾拖得很長很長,一半竊喜,一半掩飾,“你什麼時候搬去我家?”

“魏遲。”嚴儼猛地抬頭,目光犀利。

“嗯?”

“阿綠的話都是你教的吧?”那個被耗子訓一句就吐不出半個字的小笨蛋,打死他也編不出那麼多貼心話來。

“這個……”被戳穿的魏遲臉不紅心不跳,提溜亂轉的眼珠子眨呀眨,“今天不適合討論這個。”

於是嚴儼也跟著笑了,咬著筆桿子,利落地甩開他再度搭上來的爪子:“我覺得,今天也不適合討論搬家的問題。”

※※※※※※

嚴儼搬家的日子是在一個星期三。一週的正中間,絕大多數人上班,他剛好休息。

天天開門迎客的理髮店沒有“雙休日”的說法,夥計們兩個一組,按照牆壁上的月曆輪流休息。有時做六休一,有時做四休二,也沒有定數,全看店裡的生意忙不忙。背井離鄉的人們沒有親戚要走,也沒有同學朋友要聚,什麼時候休息都是一樣,床上昏天黑地地躺一天就過去了。只不過事情一多,嚴儼就會犯迷糊。腦子裡亂轟轟攪成一片,連他自己都算不清,今天到底該不該上班。

於是乾脆披上衣服往店裡跑一趟。大清早的,寬叔曲著胳膊往上抬捲簾門,看見嚴儼走過來,滿臉都是驚訝:“你怎麼來了?今天你不上班。”

嚴儼抓抓頭,恍然大悟:“哦,這樣啊。”

轉身又往回走。

寬叔在他身後邊笑邊搖頭:“夥計們的上工表還是你親自排的呢,自己倒先記不清了。”

認識魏遲以後,嚴儼就再也沒鬧過這樣的小笑話。

從來不拿自己當外人的魏老闆每月一早都會準時撲進店裡,嘴裡一邊扯著不著邊際的閒話,一邊不露聲色地站到被夥計們用彩筆劃得面目全非的月曆下,埋頭對著手機一陣猛戳。

然後隔三差五地,他就會捱到嚴儼身邊,附到他的耳朵邊輕輕吹氣:“嚴儼,下週一你休息,跟我逛街去吧,我請你吃飯。”

或是在和旁人的高談闊論裡,魏遲不經意地轉過頭,漫不經心地對嚴儼說上一句:“喂,嚴儼,星期五胖子約我打球,你去嗎?”

嚴儼皺起眉頭思索:“星期五我上班。”

“瞎說有什麼好說的?你上週五上班,這個禮物五是休息。”嘴裡“嘖嘖”嗤笑兩聲,他早就把頭扭了回去,和別人說上兩句,忽然又回頭,“哎,嚴儼,說好了哦,星期五去打球。”

反正問也問不出什麼,一雙滴溜晶亮的眼睛眨巴兩下,魏遲嘴裡的話就翻得比女客們翻臉還快:“哦,是阿三告訴我的。”

“咦?昨天不是你告訴我的嗎?”

“哦喲,你什麼時候休息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我怎麼會清楚?”

他最無辜,他最委屈,他就差沒把“白蓮花”三個字刻上自己的臉。

嚴儼揪著他的衣領狠狠瞪他,他勾著嘴角,兩手一攤,一臉的寬容大度外加一絲絲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