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方寸山 。。。
日已西斜。玉雅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再次檢查身上有沒有紕漏。
平常的妖精大約在二百歲時修成人身,男妖精們總愛扮作翩翩公子俏兒郎,女妖精們一個勝一個的柔若無骨,美麗大方美佳人。可玉雅,在百來歲時便已能變作人身,卻總愛依舊做她那體型小巧的白烏鴉。
究其原因,還得怪到她那自詡風流的三哥身上。
她第一次變作人形時,孃親將她由內而外收拾了一番,靈臺山上的那些個妖精們一見她,眼睛都直了,還有一隻兔子精,奔跑中還不忘回頭看她,結果,硬生生撞到了樹上。她本十分得意自己變幻後的面貌,可回家後,三哥初見她,雖是一愣,卻是長足地笑了許久,直至嘴角抽搐,抱著肚子指著她說:“哈哈哈,你這不是典型發育不良的猴子精嘛,真是醜死了!你看看隔壁的狐九妹,你站人家邊上,就是活脫脫一個丫鬟的命啊。”
她委委屈屈地躲到孃親的懷裡,孃親安慰她道,她是未足歲變化作了人形,自是小一些,等過些時日,自然就能長大了。她雖是信了,可當天月照當空時,還是跑到了幻月湖邊。月當空時,狐九妹便會在幻月湖邊沐浴。幻月湖邊設有禁制,唯有靈臺山上的女妖精才能靠近。狐九妹總是選在那個時辰化作人形,裸著身體在月光下沐浴。她見過幾回,月光下狐九妹肌膚白似凝玉,黑亮的頭髮披在肩頭,低頭梳理頭髮時,動作間輕緩而魅惑。有一次,狐九妹似是發現玉雅在看她,朝她飄了個媚眼,頓時讓她酥到了骨子裡,只覺得心都顫抖。
這一次,她依舊不說話,悶著頭對著湖水照著自己的白烏鴉的小巧外形。狐九妹看她悶悶不樂,指間挽了個水花向她丟去,“玉雅,你怎麼了?聽說你今天修成人形了。怎麼不給姐姐看看?”
她低頭不看她,“三哥說我醜。”她悶悶說道。
“怎麼會,你們白鴉族的姑娘都是極美的。你看看你孃親,還有你二姐,哪個不是靈臺山出了名的美人。比起我們狐族,你們也是不差的。你三哥定是逗你玩的。”狐九妹嬌笑淺眸,哄著她變作人身。
她猶豫了下,硬著頭皮施了個法術,對著幻月湖清澈見底的水,水面上映出一個梳著包子頭,面目清秀的小姑娘。她眼角抽搐,暗道不好,果然,片刻後,幻月湖中一陣嬌笑連天,“哈哈哈,玉雅你,你怎麼是個奶娃娃啊……”
這一下,她是徹底傷了自尊,對於自己的人形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百來年過去了,她已長大了許多,早已從狐九妹口中的奶娃娃變成了少女,只是比起他人,她的個頭依然小了許多,看起來更像是凡間八九歲的小姑娘。其中緣由,家中人百思不得其解。她也樂得清閒,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變作人,省的又要被人笑話。
只是如今站在方寸山下,她卻不得不將自己收拾一番。今日是她上方寸山拜師的日子,她不敢怠慢絲毫。可恨三哥,應了孃親要一路護送她上山,行至半路時,卻被人間的景象所吸引,拋下她便入了人間集市。為了趕上方寸山的收徒典禮。她只得一個人順著三哥的指示尋了來。
饒是這樣,她還是晚了。本應是一早就該上山,如今卻是黃昏了。
玉雅再次嘆了口氣,咬牙切齒怨了了三哥幾句。
從空中看方寸山,綿延數里,雲海繚繞,在雲海間有一團紫霧,隱隱透出莊嚴之氣。如今站在山底,只見由半山腰往上都籠在一篇迷霧中。而半腰山下卻是鳥語花香,一片生機。只一條線,上下分明。
來前三哥便警告過她,方寸山不比尋常地方,若想順利入得師門,必得懷著無比的真誠一步步走上山,若有半絲取巧,被方寸山中人得知,必定怪她心不誠,不得而入。
她抬頭仰望,不由嘆了口氣,高山那個仰止啊,她脖子都算了都沒能看到山頂,這可如何是好。暗念法咒,進入冥思狀態,她的魂絲抽離了身體,進入到隨身帶的玉佩中。那玉佩裡有孃親用法力為她凝結的空間,儲了許多的贈與方寸山的禮物。更有二哥一路遊蕩,塞給她的許多小玩意。她皺著眉,從裡頭撈出水壺來,痛快地喝了一口。又清點了一下禮物,方才安心地收回魂絲。
一路往上爬,沿途的景緻倒是極美,時而還有那些未成精的動物好奇地打量她。她笑著跟他們打招呼,三哥說禮多人不怪,出外靠朋友,她這樣有禮,總沒錯。仙山果然是仙山,每至她累時,總有一股清風拂面,讓她疲乏頓消。可是她走到太陽都下山了,看那半山腰,卻依然遠在天邊,怎麼都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