攖寧惶惑地看著他,悄然收回抓在他腕間的手,對他突變的臉色,很有些不解。
“怎麼了?”她忐忑問。
“往後他再敢輕薄於你,戲謔於你,你當狠狠地揍他,而非逃跑。”李為止話語認真,認真之中不無憤怒和責怨。
攖寧一剎愣怔,隨即噙笑,乖巧地答了一個“好”字,重新邁開了步子。
李為止靜靜地跟著她,一直送她到五兵營大門。
一路無言,攖寧躬身與之做辭。
“如你所願,我暫且收回在溪峽谷說的那句話。”李為止突然道,“你和我,還跟從前一樣,你是司徒,我是司教。”
攖寧詫異抬眸,以為他這麼快就想通了。
“但我對你的情意,不可能說變就變。不過,”李為止話鋒一轉,“我會勉勵剋制。所以,你不必有負擔。”
“多謝李司教!”他若真有剋制的打算,攖寧也就不會有負擔了。他能這樣說,已然讓她放鬆不少了。不然,它真不知往後該如何面對他。
“進去吧!”李為止勾勾唇角,竟還溫風和煦地笑了一下。
難得一見的笑容,更讓攖寧覺得釋然和放心。作別之後,她便輕鬆地進門了。
回到中壘營,樊鵬琨一直在她門口等她。
“有事?”攖寧問了一句,推開屋門將他叫進屋說話。
樊鵬琨見她精神不錯,猜得李為止找她沒什麼不好的事,也就放心了,很快與之稟報了另一樁事。
“您要屬下找的鐵山寒,在彌音賭坊找到了。”他道,“馬釗與之處得不錯。”
沈隙和王攝找了好些日子的人,樊鵬琨和馬釗他們才兩天功夫就找到了,可見不同之人,不同人心。
如是想著,攖寧頗覺出幾分諷刺。
“可要馬釗採取試探?”樊鵬琨問。
攖寧想了想,道:“暫且不用。讓他先處著,關係處得越近越好,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是。”樊鵬琨應聲,隨即便告退了去。
他走後,攖寧一手託在桌案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還有些恍惚。
天上亮起了浩渺星辰,沒有月亮,襯得外頭的院子出奇地靜謐。細聽之下,蟲鳴蛙叫之聲其實沒有斷過。她終於起身,往外頭一方淺水池塘走了去。
她在池塘邊的涼亭坐下來,突然就開始悲春傷秋起來,覺得孤獨又寂寞。
這時,黃庭鈞恰從廁軒出恭回來,一腳深一腳淺小心翼翼地走著,正要回房,不經意瞧見攖寧一隻腿彎著,一隻腿伸直,懶散地倚坐在亭柱旁的側影,不由得好奇起來。
他立時打起精神,貓著身子往一旁的假山後躲了去,窺視了她,許久許久,終於做出判斷:卓攖寧有心事,且心情不好。
憑著他多年的生活閱歷,他認為她是為情所困。莫道是少年兒郎,對哪家娘子動了春心?
如是想著,他突然覺得興奮。也說不定,可以在這件事上看看他的笑話呢!
於是,他沒有立即回住處,而是到了兵士們住的地方,找了林隊正,問:“你可知卓校尉今天去了些什麼地方?”
當他聽得“公主府”三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睛都亮了。接下來,免不了格外關注攖寧的一舉一動。
屆時,公主府內,李令月正與太子對話。
“這麼晚了找我來,究竟為了何事啊?”太子見了李令月,很有些不耐煩。
“太子近來的處境不大好,脾氣也不好了。”李令月不禁發笑。
“你叫我來,總不是為了嘲諷我兩句吧?”太子瞥了她一眼,微側了身,將兩手背到了身後。
“你為了維護自己在太后那裡的形象,白白殺了一個右軍巡使崔淵,到頭來卻是真龍之血遭了人的懷疑。你就不想想,這一切是何人在背後搗鬼?”李令月別有意味地看著他,終於不再與之繞彎子了,“是卓攖寧對你,採取了先下手為強的舉措。”
“是她?”太子自是一驚,“她如何知道……如何知道利用此事來害我?”
他恍然想起攖寧那天與他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來……有些,他幾乎記不清楚了。他只是記得,她當時自以為是的樣子,讓他感到極為不舒服。他原本想著,等崔淵的事過去一陣子,再找人也把她結果了的。
所以,他還沒有對她怎麼樣,她就利用謠言,將他捲入這麼大的是非之中?
他很懷疑,一個小小的中壘營校尉,哪裡來的這等本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