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領進了府門,在垂花門外與宋修遠迎面相遇。宋修遠的名聲,她亦有所耳聞,心底裡的懼意大過敬意,即刻便俯身行禮:“婢子見過侯爺,侯爺日安。”
宋修遠並無回應。
宋修遠垂眸,清冷的眸光自趙姬身上掃過,徐徐道:“內教坊的趙姬?”
趙姬屈膝,“正是婢子。”
“我知曉你是褚遂安插在內教坊的暗樁,之所以並未著人尋你,不過是因為夫人萬事皆安,前次樂試亦未被你們攪出么蛾子。”宋修遠負手而立,朝趙姬淡淡道,“起吧。”
“多謝侯爺。”語帶忐忑,趙姬徐徐直起身子。
“告訴褚遂,若日後再將齷齪主意打到夫人身上,莫怪我府與少卿大人撕破臉皮子。”
“婢子今日前來與褚大人無關,只想求舞,懇請夫人指點一二。”宋修遠語中隱含怒意,趙姬心中一凜,脫口回道。
細細觀摩著趙姬的神色,宋修遠喟嘆道:“夫人是蜀國宗親,謀害宗親是死罪。若真到了那時,褚遂自顧不暇,還會保全你這一介舞姬?”“
趙姬不言。
“且好自為之。”
語罷,宋修遠掃了眼趙姬,終於開口放她去見穆清了。
待人走遠後,跟在宋修遠身後的林儼開口問道:“侯爺方才這是?”
先前他已按照宋修遠的吩咐,暗查趙姬身份。趙姬雖是褚遂在內教坊的暗樁,但所涉之事不過樂試而已。換言之,趙姬並非褚遂的人,如今樂試已過,於褚遂而言,趙姬已是一顆廢子,再無相見利用的必要。侯爺又不傻,究竟為何要趙姬傳話?這話又怎可能傳到?
宋修遠適才利用趙姬作了場戲,這些話趙姬無法傳給褚遂,但蟄伏在府內的那位細作卻可以,順道再警醒警醒那位細作,這樣替褚遂賣命,終是害人害己。
只是這些此刻不便與林儼細說,宋修遠回頭瞪向林儼:“自己領會。”
“是。”林儼躬身領命。
這就是塊木頭!
宋修遠又開口道:“還不去暗中護著夫人,莫讓那趙姬衝撞了夫人!”
林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都稟明瞭那位趙姬並無謀害夫人之心,且,且夫人此時在內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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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亦知曉趙姬與褚遂脫不了關係,故而言談間多了幾分清冷之意。但是趙姬今日特意將檀色水紋舞衣帶了出來獻給她,且她又很欣賞趙姬的一顆求舞之心,一時難以回絕,只能應了指點之事。
蜀舞與夏舞的路數不同,實則她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江海凝光曲》而已。
但是趙姬所提的借閱舞譜之事。。。。。。
“非我刻意為難,只是世間舞者皆知《江海凝光曲》的舞譜早已佚失,我又如何拿得出來?”穆清反問道。舞譜是數十年前的舊物,其中有不少殘頁,在重新謄抄整理成冊之前,穆清並不打算將它拿出來。
且舞譜是杜衡給她的,如今卻幾乎人盡皆知,她覺得略蹊蹺。
趙姬驀地抬首,疑惑道:“婢子聽聞夫人得了舞譜,且夫人的《江海凝光曲》身形兼備,故而。。。。。。原來是三人成虎。唐突了夫人,夫人莫怪。”
“我幼時時常請教蜀宮中見過姑母的老人,依照她們所言而學成此舞,至於你,你是從何處聽聞我手中有舞譜的?”
趙姬想到了適才宋修遠的話,便也不隱瞞,坦然道:“皆由褚大人告知。”
如此,所有的事似乎都串了起來。悅世客棧的僱傭厲承與杜衡的老叟、能夠在官軍眼皮子下作案殺死厲承的劫匪、府裡的細作,皆出自褚遂。至於褚遂知曉杜衡將舞譜給了她,定也是因為那細作。
穆清頷首,起身緩緩道:“時辰不早,我便不留客了。這件舞衣你帶回去吧,不過指點一二的區區小事,換一身這麼好的料子,我恐消受不起。”
布料趙姬卻執拗道:“衣裳比照著夫人的尺寸製成,夫人楚腰纖細,現今除了夫人,又有誰人駕馭得了這件《江海凝光曲》的舞衣?”
穆清伸手觸及舞衣輕薄的料子,嘆道:“你這嘴兒倒是甜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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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趙姬這突如其來的一出,穆清隨著宋修遠出行時已過辰時三刻。
許是因為想通了褚遂先前的陰招,放下了一樁事,穆清心頭一時順遂。
輕輕撩開馬車車窗上的簾子,看著宋修遠駕馬而行的挺拔身姿,穆清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