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忽的衝到蕭遙面前,大聲問:“為什麼?”
蕭遙唇邊掠起一抹冷笑,並不回應。
謝瑤晶忍不住大聲說:“你在叫什麼,發瘋了嗎?”
“閉嘴。”容若毫不客氣的一聲斷喝,回頭狠狠瞪她一眼,眼神兇惡得讓這位大小姐立刻閉上了嘴。
謝遠之這才慢慢開口,聲音沉痛:“蕭公子,為什麼?這幾年來,我可曾薄待於你嗎?”
“沒有。”蕭遙毫不停頓地回答:“你對我非常客氣,為我置家宅,替我請傭人,供我夫婦安然生活的一切費用,從不以普通客卿的身分來看待我,只當我是貴客,處處照料,時時尊敬。不過,同時,你也有意無意,把我本是王子的訊息,讓其他人知道。有我在你謝家為客卿,官府對謝家販的鹽,檢查都要少了許多,稅也絕不多增。各地關卡,大多通融開放。其他商家,也都對謝家更為客氣。謝翁,你給我的不少,我回報你的也不低。你不曾薄待於我,我又何曾虧負於你。只是……”
他唇邊笑意,冷意更甚:“謝翁對於多年來共同進退的朋友,只怕多有虧負吧!濟州鹽茶生意,通行天下,可是濟州大小商會的事務,多由鹽商行會一力把持,茶商行會,處處低頭,趙老闆早已有諸多不滿。謝翁你身為鹽商會長已有二十八年,姚老闆就給你當了整整二十八年的副會長,要到哪年哪月,這正會長的位子,才輪得到他來坐。錦慶隆、富祥林,和你謝家做了足足三十年的生意,人人都說他們沾謝家的光,是謝家給他們的生意,才捧出了他們今日的成就。各位老闆都是富可敵國的身家,卻還要在你面前卑躬屈膝,你當他們心中就沒有一點微詞嗎?鹽幫幾百年積業,代代主掌鹽運,可是自謝老爺控制濟州鹽業以來,鹽幫表面上是協助謝家,實際上,不過是喝你謝家吃剩下來的粥,鹽價、運價、時日,沒有一樣他們做得了主,忍了你謝老爺幾十年,也算是給足面子了。還有民團鄉勇,無不盡力協助地方安全,使商人船隊可以來去自如,不受匪擾。這麼多年,也不見你這位楚國首富,有點大方的表示,少不得要來向謝翁討教一二了。”
他眉目英且朗,顧盼而神飛,此刻侃侃而談,說的都是傾軋之事,神色卻一如縱酒吟詩般自在。
謝遠之聽得神色漸漸慘淡下去,謝瑤晶卻是目瞪口呆,顫聲說:“蕭大哥,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你別嚇我了。”
這美麗多情的少女,再天真無知,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了,正因為感覺到悲慘事實的降臨,心中痛極,更不願承認,一邊搖著頭,一邊怔怔落淚:“蕭大哥,你,你……”
謝遠之長長嘆息,伸手想要安撫傷心的孫女,卻最終無奈地道:“原來,各位竟有這麼多怨言,倒是我辜負諸位了。”
仍然沒有人說話,有人沉著臉,有人還勉強裝出笑顏來,有人張張嘴,不知還想說什麼話,但最終,都沒有出聲。
只有謝瑤晶那驚惶的啜泣聲,響在這偌大廳堂裡。
容若怒極之下,反而大笑了起來。
整個大廳裡,一時竟只有謝瑤晶的哭聲,以及容若的笑聲。
第十三集 圖窮匕現 第四章 誰是誰非
容若一向性子平和,得過且過,可是這一番發怒,笑聲中卻是極盡譏諷嘲弄,刺得人臉上發燒。
容若的眼睛像刀子一樣,掃視每一個人:“好,原來,濟州城裡的仕紳豪商,就是這樣仁義道德的真面目,原來你們的經商之道,就是這種卑鄙無恥的手段。”
姚誠天臉上變色,站起來道:“容公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行了什麼卑鄙手段?謝家霸佔濟州商場龍頭太久,人心不服,這是眾人之意。百姓信不過謝家,要去兌現謝家的銀票,與我們何干,我們並沒有義務,出手為謝家解難。”
趙遠端也大聲說:“對,商場無父子,謝家和我們無恩無義……”
“什麼無恩無義!”謝瑤晶氣得臉通紅,伸手指著趙遠端:“三年前,你的十八船貨,遇上大風,毀於一旦,週轉不靈,債主逼上門,迫得你幾乎上吊自盡,不是我爺爺出手借出大筆款子,你能有今天,還有你……”
她美麗的眼睛瞪著姚誠天:“當年,你貪利心切,暗賣私鹽被查出來,若不是我爺爺替你滿城奔走,上下打點,你一家老小有多少人可以活下來……”
她眼中帶淚,臉上帶恨,一個個指過去,一個個說過去,這廳中客人,濟州大豪,竟是沒有一個不曾得過謝遠之的幫助。
“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