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蕭逸是人中之龍,又手控朝中大權,豈甘永遠雌伏,我也不忍將他從此困鎖,而我自己,也確實不是當皇帝的料。可是,這些想法,卻根本無法和臣子們溝通,我有我的想法,他們有他們的道理……”
楚韻如見他煩惱,心中不忍,悄悄伸臂環在他的腰上,將嬌軀貼近他,低聲道:“不要太過憂心了,既然講道理說不通,總還有別的辦法的。”
容若本來望著御書房,臉上神色變幻不定,聽了這話忽然一怔:“韻如,你說什麼?”
楚韻如一愣,還不及回答,容若眼神已是一片清明,拉著她的手笑道:“你說得對,既然道理說不通,那我索性就不和他們講道理了。”
“什麼?”
楚韻如還一片茫然,容若卻已展顏給了她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然後大步走向御書房,雙手把門推開,大聲說:“各位大人,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你們不再對抗我的聖旨,不再繼續呼籲滿朝文武、學士書生一起上書來抗爭,朕就努力保住自己的皇座,要不然,明天我就下退位詔書,如何?”
他臉上帶笑,語氣輕鬆,就似菜市場買菜討價還價一般,笑吟吟掃視每一個被他一句話說得全身石化的臣子:“如何?大家各退一步,這交易應該很不錯吧!”
風雨不息,天地迷濛,這般風雨,這般天色,一如蕭逸此時的心境。
輕輕折起手中小小一張白紙,紙上字跡卻還清晰的在腦中不斷浮現。
“各位大人,讓我們來做個交易吧!你們不再對抗我的聖旨,不再繼續呼籲滿朝文武、學士書生一起上書來抗爭,朕就努力保住自己的皇座,要不然,明天我就下退位詔書,如何?”
這是皇帝對那些大臣說的話,這也是皇帝七日來,第一次自稱為朕。
蕭逸閉目,靜聽窗外雨聲。
進宮已經七天了,前三天心碎神傷,痛斷肝腸,直至楚鳳儀恢復清醒的神智,後三天迷惑不解,茫然無措。和皇帝的三天深談,有太多的感觸,太多的驚疑,太多的困擾。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在刺客手中救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在他露出天大的把柄給天下人看時,不顧禮法地想要成全他?是陰謀陷阱嗎?明明他一死,就再無人可以威脅皇帝。是真心嗎?世間怎會有這樣輕淡權位,甚至連臉面名聲都不放在心上的人?
無法相信他,卻又找不到懷疑的理由。不能不感他的情,謝他的義,卻又無法放開胸懷來接受他。
直到第六天,他才回復平時的理智,靜悄悄恢復了和宮外的訊息來往,無聲無息把宮內一些沒有暴露出來的眼線調動起來。
當皇帝接見那班苦苦抗爭的忠臣時,相關的對話情報傳到蕭逸手中時,他竟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
“在看什麼?”略為虛弱,卻依然美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蕭逸回身扶住楚鳳儀,卻沒有掩飾自己手上的紙條:“你不該隨便就起床的。”
楚鳳儀目光淡淡掃過那張紙條,卻沒有奪過來看:“為什麼不藏好?”
“縱然藏了,你會不知道這是什麼嗎?”蕭逸苦澀一笑。
楚鳳儀美眸深注:“他們都說,我傷心瘋狂時,你抱著我什麼也不顧了。你說,情願認輸,情願放下一切,攜我遠走天涯。此時此刻,這話,你還願再說一遍嗎?”
蕭逸微笑,幾天下來,他已經明顯憔悴,即使如此,他微笑時,依然有著說不出的灑脫:“你瘋狂之時,曾要我就此帶了你去。我想問你,如果拋開你的兒子不談,如果不是為了他的安危、他的皇位,僅只是你我之間,你還願拋下皇太后的尊榮高貴,伴我天涯嗎?”
楚鳳儀悽然一笑,低聲道:“無論如何,當時,你能對我說出那樣的話,我一生都感激你的情義。”
蕭逸伸手輕撫上她的眉眼,撫上她曾為他落淚化血的臉:“你曾為我吐血心碎,我又怎能不銘記一生。”
楚鳳儀無聲依入他的懷中,閉上眼,不覺溫暖,只感悲涼。
蕭逸無語,卻似有無聲的嘆息,一直縈繞在耳邊。
明明是最真心的話,說出來,卻依然如此無力。
心都那麼熱,情都那麼真,又怎抵擋這深深宮宇中的淒冷。
做為情人,他們太愛對方;做為在權力中心鬥爭多年的對手,他們卻又太瞭解對方了。
任何掩飾的言語,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都同樣虛偽,任何話,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此時說出,都一樣殘忍。
少時的他們,只擁有彼此的情,便自以為擁有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