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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部分

十行,已然看完。他卻不似寧昭關心情切,如此震動,只不動聲色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蕭性德於醫術一道確有神鬼之能,但未必似他所表現的那樣冷漠無情,且不論公主如何待他,他能否狠下心腸,只以楚王對公主之重視,他也斷不至於這般下手無情。另外,此事已傳揚諸國,公主既亡,陛下以前所謀盡成泡影,而隨嫁之中,有各種人才,不少負有密令。以往因公主的身分,無論如何,楚人都必須接受許多隨嫁人員進宮,就算明知有鬼,也無法拒之門外,而如今,則可以名正言順,盡數遣回……」

倏然看到這麼讓人震驚的訊息,倏然面對天子的悲痛和憤怒,還能如此冷靜地分析,如此平靜地陳述,當世除納蘭明之外,還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人。

而他話未說完,寧昭那悲痛莫名的眼神就已有了變化。寧昭本來就是聰明人,剛才只是因過於悲痛才蒙了心竅,得納蘭明提醒,心神已是大震,疾道:「立刻招許太醫過來。」

早有太監應聲飛奔而去,納蘭明卻淡淡把那文書放下來了。

他的君王會期待這大內皇宮的第一神醫給他什麼回答呢?

安樂確實有傷,他必痛楚莫名,安樂其實無傷,他也當憤怒至極,在這一刻,大秦國的君王心裡會期待些什麼呢?

納蘭明在心間冰冷地笑,反正他的宰相也做不長,就不用操心大多的事了吧!

大秦國皇宮中的御醫,大多都有極高的資歷,或是一方名醫,或是出身於醫藥世家,人人的來歷,都是響噹噹,亮堂堂的。只除了那個姓許的,沉默寡言,不喜與人結交的老人。人們不知道他從哪裡來,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成為太醫院的一員,不知道他曾有過什麼經歷,只知道秦王極其看重他,於醫藥一事上,極尊重他的意見。

當然,不會有什麼人知道,寧昭對他的評價之高,認為他的能力不遜於傳說中的任何神醫,甚至比秦國民間被傳為國手,朝廷屢次徽召也不肯應命的神農會之主農以歸醫術更勝三分。

當日為容若研製解藥,雖說是諸太醫合力,但主導一切,應記首功的卻是許太醫,可惜的是後來容若的毒一直沒發作,寧昭猜想很可能毒已解了,費偌大心血制來了的解藥,似乎已失去牽制容若的作用。

當日入納蘭府為納蘭玉治病,暗中下毒的也是許太醫,可惜後來,寧昭始終下不了決心,終究沒有在衛孤辰替納蘭玉驅毒時下手圍攻。

他入宮以後,寧昭召見他的次數其實少得屈指可數,但幾乎每一次召見,都必有大事相托相詢。

這一次他靜靜跪在大秦國掌握最高權力的兩個人面前,靜靜地翻開剛剛君王扔到他面前的文書,只看了幾眼,已然變色:「這斷無可能。」

寧昭定定望著他:「你可以確定?」

「臣確定!當日臣曾親自為公主看診,公主絕無可能強壓傷勢,瞞過為臣。」許太醫語氣無比堅定。

「但是,那蕭性德據傳於醫術一道,有神鬼莫測之機……」納蘭明漫聲道。

「再強的神醫也只是醫,而非神。」許太醫肯定地說:「任何醫術都會有極限在,古今神醫無數,可有人能長生不死,可有人能死而復生?那蕭性德於醫道造詣如何,下官不知道,但下官可以肯定,這世上,還沒有人能把致命的傷勢,完全壓得半點端倪也不讓下官察覺。更何況據說當時那箭是擦著公主的頭射過,如果箭上內力震傷人,必是震在腦部,腦部如果有重傷,又怎麼可能僅用銀針就可以壓得完全無法察覺。」

納蘭明淡淡望向他:「莫非你懼責畏禍,狡詞以避罪?」

許太醫從容叩首:「下官非惜命抵賴,但事關醫理,雖萬死,必奮爭到底。」

納蘭明不再逼問,只淡淡然再問一句:「醫術再高,也無法壓住傷勢,瞞過你的耳目,但你以為,醫術夠高,能否讓一個好好的人,忽然間病弱不支,縱請百醫診療,也只能查出毫無生機的絕脈?」

許太醫應道:「醫道掌人體血脈執行,氣機流動,自控五內生機。以下官之技也可以讓一個剛剛還可以跑馬趕路的人,轉眼就看似奄奄一息,並能控制脈象,至少這次隨公主鳳駕的御醫、大夫是絕對診查不出來的。」

納蘭明沒再發問,只是靜靜凝望寧昭,看著這個肩負一個國家的青年,臉上那淡淡的怔愕,以及漸漸柔和下來的五官,漸漸放鬆的肩膀。

納蘭明知道沒有必要再問什麼了,在寧昭一個眼色後,心領神會地令許太醫退去,這才凝望寧昭:「陛下,是否需要徹查,以及向楚國問罪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