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飛聽他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介面也不是,不介面也不是,只得亂咳一聲:“我已決定白天請公子閱兵,晚上與全軍同宴,要先去準備了,宋大人你自便吧!”
宋遠書眉頭皺得更緊:“陳將軍,你覺得讓他過多接觸軍隊,是好事嗎?”
陳逸飛眉一軒:“宋大人何意?”
宋遠書淡淡道:“這人雖然不學無術,又總會闖禍惹事,但似乎有一種可以收服人心的本事,昨日可以感動陳將軍,今日未必不能感動全軍。軍隊之心,若為他所收,是否妥當?不要忘了你我受攝政王知遇之恩。”
陳逸飛正色道:“攝政王待我恩重,無論王爺決定做什麼,我必誓死追隨,但王爺只要一日不下令,我就一日謹守君臣之份,不敢有違,否則,只恐無端陷王爺於不忠不義。
宋大人你固然對王爺忠心,也宜切記,過猶不及。王爺是世間難尋的英主,他既下令我們救護公子,全力守護,我們自然就該盡心盡力,京中詳情我們並不清楚,但太后與王爺的大婚,據說是真的得到公子支援的。公子親政年紀已到,朝政卻仍交由王爺管理,似乎也並無勉強之意,聽來雖然讓人難以置信,但我們應該相信王爺的判斷,而不是代替王爺判斷,否則,就已是對王爺最大的不忠了。”
宋遠書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道:“陳將軍是真正的英雄,永遠走在光明的正道上,遠書佩服。”
他這語氣不置可否,顯然承認陳逸飛的話自有道理,但是明顯也並不打算改變他自己做人處事的態度。
陳逸飛嘆了口氣,想勸他,又覺無從勸起,而且閱兵之事,也不能耽誤,只得做罷,先自去了。
站在閱兵場的檢閱高臺上,身邊衛士環繞,身後旌旗獵獵,戰鼓聲響,激得人胸中熱血激盪。雖說暫時在城內閱兵,只能看看步兵的陣行兵法、進退法度,但這一回容若總算也領受了一番沙場秋點兵氣氛。
召集軍馬的戰鼓以三通為限,三通不至者,無論身分高低,一概斬首。所以,戰鼓一起,整個飛雪關,立刻就從沉靜的睡獅,變做飛揚的神鷹,無數士卒,從他們休息或駐守的地方,趕往閱兵場。
沒有一個人顯出慌亂之色,動作井然有序。
第三通鼓才剛起,閱兵場上,已然整整齊齊,站滿了將士。
邊關的風霜,黯淡了他們身上的盔甲,卻讓刀鋒磨得更鋒利,神色變得更堅定沉凝。無數個身影,靜靜挺立,居然不出一點雜聲,天地之間,除了鼓聲,只有風聲,呼嘯而過,帶得戰旗傲然展開。
陳逸飛在容若身旁,朗聲介紹:“當朝容王千歲今日親臨飛雪關,檢閱我大楚軍容,諸位當盡力演練,不可怠慢。”
他的發言非常簡短,相比現代大小慶典,各大領導人物依次發言,聽得人昏昏欲睡,可算是有效多了。
聲音剛落,下面三軍已是整齊地發出吶喊:“容王千歲!”同一時間,舉起刀槍致敬。
軍士們並不瞭解王家宗室的情況,也不知道根本就不存在一個什麼容王,不過,既知是王爺的爵位,也明白容若身分高不可攀。
忽然來了這麼一個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慌亂,沒有什麼人悄悄傳遞眼神,或私下議論。
呼喝之聲,舉刃動作,無不整齊劃一。
戰鼓再起。
容若以前看閱兵,無非是看看電視轉播,場面再宏大也覺隔著一層,沒什麼感覺。今日親眼得見眾人操練,聽得耳邊戰鼓飛揚,也覺心情激越,彷彿胸膛裡也有一股熱血沸騰起來了。
他忍不住讚歎說:“今日我可算見著鐵血將士了,當真撼山易,撼陳家軍難呢!陳將軍,你真是當代名將。”
陳逸飛一躬身,淡淡道:“只有永遠的大楚國,何來永遠的陳將軍,這裡自末將以下,都是大楚國的軍隊,又哪裡來的什麼陳家軍。”
他上前一步,凝望沙場上的軍隊,眼中流露深刻的感情,忽的大喝一聲:“撼山易,撼我大楚軍難!”
這一斷喝,用內力發出,一時聲震雲天,把那戰鼓之聲、操練之聲,盡皆壓住了。
眾軍士無不舉起刀槍,齊聲大喝:“撼山易,撼我大楚軍難!”
近處戰馬被這奔騰呼嘯的聲音,震得長嘶不絕,遠處有飛鳥驚惶地飛起,不知這天地為何忽然傳來如此震動。
那無數個熱血男兒的聲音合在一起,一時綿綿無盡,彷彿可以傳到天之盡頭,令人為之熱血激盪,熱淚盈眶。
很遠的地方,有位面容儒雅、氣質斯文,卻穿了一身百戰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