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連夜於王亭密會,商量婚禮如何在這樣短的時間裡辦得又體面又隆重,又不壞了規矩。眾親王貝勒都覺為難,綺蕾即使入宮受封,也只是普通妃子,婚禮怎可與大妃相提並論,豈非不合祖制?然而汗命不可違,惟一辦法只有折衷——所有過程都照著大婚的形式來,然而所有步驟都逢禮減半。正商議著,大妃的貼身侍女迎春親來傳命:“娘娘請豫親王進宮,有事相商。”多鐸益發為難,望著眾親王問計:“娘娘這個時間傳我,必然會對婚禮的事發難。她是後宮之首,要是對婚禮議程不滿,我們也只好聽命;然而六禮齊全是大汗親下的旨意,只把我們夾在了中間,便如何是好?”眾親王也都無良計,惟有安慰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也只有照著我們方才的提議如實上報,再請娘娘的懿旨了。”多鐸遂整理衣帽,隨迎春進宮見禮,且陪笑問:“這麼晚的,隨便派個小太監傳話就是,怎麼勞姑娘親自過來?”迎春含笑道:“豫親王這麼聰明的人要是不知道,我一個做丫頭的自然更不懂得了。可是的,什麼事,找個太監說一聲兒就好,按理我們是裡邊侍候的,連鳳凰樓都難得出來,何況十王亭。大概是娘娘嫌我懶,誠心叫我多走點夜路,是罰我的意思吧?”多鐸負責禮部,少不了常往後宮裡走動,自然知道迎春是哲哲身邊的一品管事大丫頭,便想從她處探個口風。哲哲派她來,自然是有密事相商不肯張揚的意思,卻不知她此時是何態度,若是心平氣和,或許還有商量,若是正在氣頭上,便要含糊拖延,寧可改日再議了。不料這丫頭嘴緊,竟是一點風兒不露。沒奈何,只得行一步看一步了。兩人穿東掖門來至崇政殿前,迎春向侍衛打個招呼,遂前面領路,自殿下左翊門進入鳳凰樓院宇,繞過庭院,拾級而上,前方正中一排最大建築便是清寧宮。哲哲與大玉兒已在久候,彼此見禮畢,哲哲便開門見山地問道:“那個察哈爾的刺客,終於要進宮了?”多鐸答應一聲,道:“正要稟報娘娘,禮部草議了婚禮事宜,還請娘娘示下。”遂將眾親王逢禮減半的意見婉轉承達,並說,“按照大婚格式,冊立前須向太后行大禮,綺蕾既是庶妃,這行禮儀式便改成向娘娘行禮,先聆聽娘娘的親自教誨,方可正式入宮。”哲哲聽了,倒也滿意,卻以眼神向大玉兒詢問。大玉兒微微點頭,又在袖子下豎起三個指頭比了一比。哲哲便道:“你們議得很好,我很滿意。不過議程之外,我要叮囑你們三件事。”多鐸施了一禮,恭敬問道:“請娘娘示下。”哲哲緩緩地一字一句說道:“這個綺蕾是曾經行刺過大汗的,當日的情形,你也是親眼看見了的,到現在想起來我還捏一把汗。雖然你哥哥多爾袞說她現在真心敬服大汗,自願入宮為妃,我這裡可總是放心不下。若一個照應不到,便是於你兄弟也不好。所以嘛,這 睿親王妃成了綺蕾的義母(4)多鐸一愣,還別說,這番話真正滴水不漏,就是自己也想不了這麼周全。不過也的確幫他解了一重為難,忙躬身答道:“娘娘說的是。如果大汗有異意,禮部也必恭請大汗三思。不過讓新貴人和莊妃娘娘同住一議,只怕不便向大汗啟齒。況且永福宮裡還有襁褓嬰兒,大人孩子擠在一起,十分不便。”哲哲笑道:“淑慧格格已經滿歲,這兩天就要搬出來跟奶媽子們住的,永福宮空得很呢,別說一個綺蕾,就是再來幾位也住下了。況且她住在永福宮裡,吃住行止都和莊妃一樣,不必和東西側宮裡十多個庶妃同吃同住,已經是抬舉了她呢。莊妃都不嫌麻煩,難道她還有什麼挑剔不成?那綺蕾曾意圖行刺,如果給她自己住著,關起門來,還不得把寢宮布成賊窩呀?這心思大汗自己不擔,我身為正宮,可不得不替大汗想著,難道出了事,你們禮部是不用負責任的麼?禮部不動工,大汗難道自己搭個帳篷給那個綺蕾住不成?有何不便啟齒?況且憑豫親王的口才心思,相信這些個小事也難不倒你的。”多鐸無奈,只得苦笑答應:“臣知道了。且請示娘娘這第三點……”哲哲道:“這第三麼,就更簡單了,從現在起,禮部要定下規矩:凡嬪妃入清寧宮侍寢,必先由宮女侍奉沐浴更衣,以錦被裹體,裸身由太監御輦抬進,蒙大汗幸後立即送出。這也不僅是衝著綺蕾的,我聽說大汗有意充實後宮,以廣皇嗣,這是一件好事,可是林子大了,誰知道會飛出只什麼樣兒的鳥兒來?不行規矩,何成方圓?這些事,禮部想不到,我們幫你想著,可是制定法則,加緊督促,可就是您豫親王的事兒了。”多鐸愈發吃驚,暗暗猜到這番言語心思必不是出自大妃哲哲自己的意願,八成是那個又會寫又會算的莊妃娘娘出的主意。這樣一來,綺蕾既然沒了自己的寢宮,就不能和大汗單獨親熱,也就難與大妃姑侄爭寵了。要麼綺蕾去清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