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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們在秋天會覺得懨懨地沒有興致,男人在秋天卻會摩拳擦掌地覺得渾身的勁兒沒處使。滿洲的額真將領們是從不肯在秋天蝸居屋內的,這個時候風吹草低,正是圍獵的好時候。如果不上戰場嘶殺,就一定要去獵場逐鹿,不然,可就不是真正的巴圖魯了。九九重陽,明崇禎帝這一天將會駕幸御花園的萬壽山,宮眷宦官穿著菊花補服隨同登高,飲菊花酒,吃迎霜兔,以賀重陽;而滿洲大汗皇太極,則要在這一天率領諸貝勒及八旗好漢遠行葉赫圍場,塞外打馬,登高圍鹿,直到過了冬至祭天大禮方回。皇太極告訴綺蕾:“好好等我回來,我要親手殺只老虎剝了皮來給咱們的小阿哥做帽子。等我回來,新宮也該建好了,我連名兒也想好了,就叫‘關睢宮’。‘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就是我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我回來,就賜你住進去。”一句話倒有三個“等我回來”。這樣的婆婆媽媽依依不捨,對於皇太極同樣是新鮮的經歷。直到出宮前一瞬,他還在執著她的手一再央及:“靜妃,自你進宮以來,我對你百依百順,但只不見你對我笑上一笑,這次回來,我讓你住進自己的宮裡去,你肯不肯對我笑一下?”連問三聲,綺蕾只是低頭不答。皇太極嘆息:“求江山易,求美人心難。古有褒姒千金一笑,只不知欲博愛妃一笑,當須幾金?”直至出宮,仍耿耿不能釋懷。偌大的宮庭彷彿忽然空蕩下來,雖然並沒有少多少人,但是大汗不在,眾嬪妃失去了爭寵的目標,便頓時失了心勁兒。莊妃自從那個春夢一般的午後,就把多爾袞的名字烙在心上了。她開始夜復一夜地夢到他,並在夢中與他交合,纏綿,無始無終,沒有足夠。開始她還每隔幾天便遣人去睿親王府請福晉過來敘話,並且前所未有地以一種近乎殷勤的態度來待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也許這便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她只是渴望著見到多爾袞身邊的人讓自己有一種親切感,並想聽聽別人怎樣閒扯自己喜歡的人,不論說的是什麼,她都願意聽。可是多爾袞不在府裡,睿親王妃便沒了什麼新聞,所思所述,無非都是家中生活起居瑣事,甚或丫環如何調皮搗蛋不聽話也要絮絮幾次,令莊妃大不耐煩。這個拙於口才鈍于思維的表姐從來都不是她的朋友,她們惟一的共同點,就是曾經擁有同一個男人,或者說,曾經為同一個男人所擁有。多爾袞的離開使得睿親王妃的面目越發可憎,莊妃不由得遷怒,也不再找睿親王妃來敘話了。這弄得睿親王妃很糊塗,她不明白莊妃為什麼對自己忽然那般熱情,而如今丈夫不在家,她正想到宮裡散散悶,莊妃卻又不召見自己了,忽如其來的冷淡與忽如其來的親熱一樣,都使她感到惶惑而茫然。而莊妃的遊戲已經回到了小時候。她想起小時,每當多爾袞出征她就跑到代善的帳篷裡抱著他的衣裳等他歸來;而每次他歸來,她就 當爭寵不是後宮的主題(2)莊妃聽得“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之句,臉色大變,滿腹狐疑,只得強笑道:“果然好句,一個愁字都說不完了,那自然是真愁了。”兩人正自閒談,不妨大妃哲哲自外走進來,笑道:“好好兒地,幹嘛左一個愁字,右一個愁字的?哪裡便有這許多愁?”莊妃和綺蕾連忙起身讓座,哲哲笑道:“我也不坐了,今兒來,原是想著天氣好,約你們兩個往園裡走走。不想你們在這兒對著談愁呢。既說起易安詞來,我倒想起另一句來,說你們兩個可是正好。”莊妃綺蕾忙問是什麼,哲哲故意沉吟片刻方慢慢地道:“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莊妃聽了笑起來,恭敬道:“姑姑平時只自謙說不懂這些,真個搬起古書來,連我們兩個加在一起都不是對手。我白白每日從早到晚裡讀書,也還不及姑姑,曉得拿巧話兒來打趣人了。”哲哲笑道:“我雖不通,談詩論典那是不行,難道兩三句現成話兒也不會的?說到詩,古人每多詠菊佳作,可見菊花之助人才情。去歲大汗移種了十幾種新菊花種子到園裡,算日子也是該開花了,不如一起去逛逛,我是白看著聞聞香味兒,你們兩個詩人見了,還怕沒有好詩出來嗎?”莊妃笑道:“可是的,白辜負了春光,竟沒抽出空閒好好觀賞,反正無事,不如去園中陪陪菊花,勿使陶淵明後繼無人才是。”遂催著綺蕾穿戴了,帶著大眾隨從,穿廊倚石地往御花園來。果然一路菊花夾道,正逢其時,葉碧如染,花繁而厚,開得極是燦爛。繞過湖石,迎面便是菊圃,花色繽紛撲面,高低疏密,盡態極妍,種類竟有幾十種之多。莊妃一頭看,一頭便叫丫環只管揀開得顏色最好花盤最大的用竹剪刀剪下來,用嵌玉琺琅盤子託著,以備插戴。一時大妃來到,莊妃便命小丫環立起鏡子,獻上花盤,請哲哲先挑。哲哲便挑了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