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寧心頭一震,看向那個淚眼朦朧的女孩兒。銀牙暗咬,她沒想到有一天也能看到如此楚楚可憐的楚子衿。前世無論何時,楚子衿都是清高的,正因為不屑於奉承她這個嫡女,楚惜寧才會對待這位姐姐與眾不同。以至於最後二女共事一夫,她這個侯府嫡女最後被一個庶女搶走了一切,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昭兒。”老夫人心軟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只不過多口飯罷了,這麼小的孩子放在外面也著實可憐。“你別哭。”楚惜寧一聽老夫人軟下去的口氣,頭已經開始隱隱作痛。老夫人又要偏袒著別人,給她增添敵人了。二房那是賴不掉的狗皮膏藥,沒辦法。這個楚子衿即使真的有血緣關係,楚惜寧也決不讓她這麼輕易踏進侯府的大門!楚惜寧上前幾步拉住楚子衿的手,輕輕替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水。“你娘對你不好沒關係,這裡有我娘,玉兒她們都叫她伯孃,還有二嬸和三嬸。這裡也有我爹,也就是你的伯父,還有二叔和三叔,他們都會對你好的。”她又是噼裡啪啦一長串往外說了出來,其中的意思任誰都聽得明白。楚子衿無論算不算楚家人,以後都不能稱呼薛茹為娘,喚楚昭為爹。楊氏的眼皮一跳,她驚詫地抬起頭看著那個說話的女娃娃。只不過幾歲大的孩子,卻已經有這樣的心機。屋內忽然安靜了下來,老夫人看著替楚子衿擦眼淚的長孫女,心裡頭一陣猶豫。楚惜寧佔著嫡長女的位份,方能顯示其貴氣,如果把“長”的位份給了一個侯爺不在乎的野丫頭,當真是得不償失。“侯爺,您不能啊。她是您的親生骨肉啊,子衿,快叫爹!”楊氏一下子跪倒在地,順帶著拉住楚子衿也跪倒在地,頭磕地砰砰作響,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她委屈求全,絕對不是為了自己的女兒連個庶女的位置都撈不到。“爹,爹,您別不要子衿!”楚子衿瞧著楊氏嚎啕大哭的樣子,有些被嚇住了,也是跟著要磕頭。楚惜寧眼底閃過一道冷光,連忙拉住楚子衿的手腕。小胖手順著楚子衿細滑的手臂伸進了袖子裡,略長的指甲掐住她,另一隻手拽著她的袖子往上提。“快起來,地上涼,你的身份比她貴重!”她邊說邊使出吃奶的勁兒掐她,楚惜寧一向是不屑於體力攻擊的,但是眼瞧著今個兒再不惹出事兒來,就沒法收場了。楚子衿被掐的齜牙咧嘴,本來還打算忍著。可是一聽到楚惜寧那句“你的身份比她尊貴”的時候,楚子衿的腦子裡一下子炸開了。“你胡說八道什麼?她是我娘,自然比我尊貴。你不是有先生嗎?難道他沒教你‘孝道’二字嗎?”楚子衿猛地站起來,輕輕推開身邊的楚惜寧,字字鏗鏘地吐了出來。她敢如此說,只是因為老夫人在場,如果見她如此重孝,定不會讓她太難堪。楚惜寧見她的手伸過來推,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順著她推的方向直直地朝一旁的桌角磕去。“寧兒!”薛茹尖聲驚叫道,整個人向前傾似乎想去拉住她。無奈楚惜寧是鐵了心要見血,咬緊了牙關一閉眼。“咚”的一聲悶響,她的前額碰上了桌角,疼得她悶哼了一聲,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姑娘!”“寧丫頭!”此起彼伏的呼喚聲傳來,眼前晃過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最後是薛茹一下子衝了過來,死死地將她護在懷裡。“大夫,快去請大夫,大姑娘磕著頭了!”薛茹摟著她又不敢用力搖,怕傷了她的頭,整張臉都變了色。一陣忙亂之後,楚惜寧就被抱進了裡屋安置。臨走的時候,她看見傻傻站在角落的楚子衿,臉上還掛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楚惜寧衝著她柔柔一笑,苦肉計誰都會。前世,楚子衿用了十多年,才把她弄死。這輩子,她只對楚子衿用一次,就要她不得翻身!平躺在床上,楚惜寧才感到疼痛。嘴裡哼哼唧唧的,眼淚也吧嗒吧嗒掉了下來。老夫人、楚昭和薛茹都守在旁邊,她一把拉住老夫人和楚昭的手,輕聲說道:“祖母、爹爹,方才寧兒不小心,害你們擔心了。侯府的長女總是要撐住門面的,寧兒只是不想她受累。寧兒也不懂什麼其他的,只是苦了孃親。如果她硬要當我親姐姐,我也就任性一回。她的娘絕對不能進侯府,我不要我的孃親受委屈!”楚惜寧說話斷斷續續的,此刻用虛弱的聲音說出來,聽起來倒像是撒嬌。老夫人瞧著蒼白著一張小臉的孫女,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連聲道:“寧丫頭,休得胡說。侯府不會讓你娘和你受委屈的,你爹再不敢了。等你好了,我們再提這事兒”楚惜寧聽到老夫人的許諾,心頭頓時一鬆,竟是一下子暈了過去。薛茹嚇得臉色發白,身子搖晃了兩下,被一旁的楚昭扶住,瞧著她目光呆滯的樣子,連忙摟進懷裡低聲哄著。大夫來了診治了片刻,開了藥方,又替小丫頭裹上布條。幾個人一一接見了大夫,輪番問了一遍之後,直到大夫再三保證並無大礙,只是估計得疼上一陣兒,眾人才算是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