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懂事,拿去玩,弄丟了,催他去找了也沒找回來,我怕會被賠償,又怕失去這份活兒,所以……”說著,當著眾人面前哭哭啼啼起來,警察也拿她沒辦法。最後還是丟錢包的人說了“沒關係”,其實證件是可以補辦的,只是又要親自跑一趟回家,有些麻煩。
這件事就此才落幕,坊間的謠言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地平息。僱主們也同意黃大嫂繼續幫他們洗衣服,但黃大嫂自己覺得再也沒臉待下去了,辭掉了這份活計兒,一個人外出到南方打工去了。
經歷了這一場風波後,村民們才開始從對於圍牆裡那些城裡人的浮躁的親密感中清醒了過來,重新對他們起了敬意。
而這種敬意,很快地便轉移到了他們新聘請的保安員劉壯的身上,劉壯之前原是村裡人人敬而遠之的地頭蛇,牛高馬大,卻長了一副白皙的面板,一張臉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倒有些可愛。
現在他一有空閒,就坐在公路旁新開的雜貨鋪門前,豎起一根厚厚的食指,四下環顧,見眾人翹首以待,才得意地說:“知道嗎?這鐵路,它可不是什麼小玩意!不是鬧著玩的!早在幾十年以前呢,還*呢,國家就計劃著要修這一條鐵路啦!都日夜不停的做著呢,嘿嘿……正所謂是東起蘭州,西達拉薩,兩頭往中間,就到了我們這‘祁連山下,青海湖邊’的好地方接頭來啦!嘿……就那些住在裡面的人,那可都是功臣,國家的功臣啊!是要留名的,要拍照記錄,還有上電視,寫進書裡的,知道嗎?”
眾人見他說得神乎其神,都充滿了好奇地望著他,這便使他更加的得意起來,不緊不慢地坐下來,解下腰間的熱水瓶慢吞吞地擰開,厚厚的嘴唇在瓶口處嘟了一下,心滿意足的準備說下一段。
“那麼,你也要拍照留名,上電視的麼?”人群中有人這麼問了一句,口氣中帶著嘲諷的味道。
劉壯兩眼一瞪,仰起厚厚的腦袋瓜,說:“這個,是……當然的,本人是保安員,自然也算是“建設者”之一。”
“那你都做什麼活兒?”
“活兒?不,是工作!知道嗎?這得要培訓的,也有工作證,甚至要籤合同。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幹的。瞧……”說到這裡,指著桌上的熱水瓶道:“看見了嗎?這個,就是公家給發的,上面有標誌!”
眾人圍過來,細細地看,瓶蓋沿果然有一行細細的字,寫道:××鐵路第三期工程第七施工隊專用熱水瓶。才知道劉壯所言不假,頓時都心生敬佩,恭喜劉壯吃上了公家飯。劉壯先是樂呵呵的笑,但又很快嚴肅起來,說:“嘿嘿,夥計們,我劉壯現在是保安員了,大家要給我面子,就老老實實的,倘若有人竟敢想什麼歪主意,那我劉壯的這身力氣就不是說白話的!”
“籲……”眾人見他說到了暴力上,都在一片吁噓聲中散開去了。劉壯並不在意,繼續慢吞吞地喝他的水。
記憶中,自五月以來,倒淌河邊便再沒有安靜下來過,從早到晚,各種機器日夜不停地南來北往,轟轟隆隆……不知疲倦地,推平一座座山丘,填平一條條溝堮,大卡車運來的碎石、鋼筋堆積成山。吊車長長的脖子伸向天空,比一顆參天大樹都要高。遠遠觀望的孩子們仰著頭,看不到頂端,都拍手說簡直是奇蹟!甚至已經有人公開立下了理想,長大後一定就要成為吊車司機,或者十輪大卡車司機!
到了五月末,一條雄偉的鐵路的輪廓已經初露霓端,它,穿山越嶺,看不到盡頭,走不到盡頭,蜿蜒著,伸向遠方——那些村民們所不能想象的遙遠之地。
做為大山下、小河邊一群世世代代牧羊耕地為生的平民百姓,他們眼睛所能見,只是這倒淌河,只是這河邊上小小的一段,只是這小小一段上那些讓他們吃驚的奇形怪狀的大型機器所做出的各種各樣讓他們不敢想象的功力:那些百年不變的山丘,現在可以筆直的通向對面;那些世代流淌的河流,現在架上了天橋,從上往下俯瞰,使人如臨深淵。
山河激盪,人如縹緲一粟!
隨著鐵路輪廓的日漸顯現,又陸續地來了一批人,他們成群結隊,有的拖兒帶女。但他們沒有再到河邊砌圍牆,而是就近地在鐵路工地旁用帆布紮起一個個灰色的帳篷。男人們身材高大,大多長得很黑,總是很早就起床,在工地上叮叮噹噹的幹活了,到了中午也不回家,女人們做好飯菜,送到工地上,他們就地的吃,然後女人們收拾碗筷,又要回家照顧小孩子了。男人們則繼續工作,直到很晚——有時是月亮出來了才回到“家”裡。
那裡面的小孩子,一開始時,到了晚上就哭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