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上座的皇太后眉峰微皺,太皇太后眼神更加閃爍不定。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容若朗朗的聲音不斷響起來。
當講到小桂子無意中發現皇帝就是小玄子而驚動權臣,那鰲拜大喝一聲“什麼人”,一個箭步衝過來時,四周傳來一連串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可見大家聽得多麼入神。
容若更加興奮了,把小桂子豁出去,跳出來怒斥權臣,嚇退鰲拜,和小皇帝約定還是照樣打架,等等故事,更加講得活靈活現。
就算隔著珠簾,也可以感覺到簾後的人,鬆了一口氣。
容若心中高興,精神更加振作,又慢慢講到了兩個小夥伴天天比武練功,又叫小布庫們來練武。
上座的太皇太后臉上的笑容已漸漸淡去了。
容若卻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沉浸在他的故事當中了,一口氣往下說,手舞之,足蹈之,聲情並茂,七情上臉,講得無比動情。
一直講到殿前狙殺權臣,鰲拜如何神勇無敵,小布庫們怎樣一個個慘死,小桂子如何撲過去搏鬥,小皇帝如何硬著頭皮動手,最後如何靠小桂子用下三濫的手段,扭轉局面,更是講得一波三折,無比精彩。
整個大殿一片靜寂,只有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講到最後,容若向四周一看,找不到說書人最常用的那塊木板,索性用手掌在自己的桌案前用力一拍,朗聲道:“這正是君臣偕手製權臣,海清河晏自此開。”
照足規矩說完他臨時現編的兩句定場詩,容若肅立殿中,滿臉笑吟吟,就等著喝彩聲。
好歹他也是講故事的高手,無論是當初在“仁愛醫院”,還是後來在逸園,只要他講故事,哪裡不吸引來一堆聽眾,哪一次講完,不是連天的喝彩和掌聲啊!
但這次,回應他的只有一片靜寂。
靜得太過份了,連淡淡的微風,從殿外吹入,拂動珠簾,一串串明珠相撞,清脆悅耳的聲音聽來都無比清晰。
容若怔了一怔,這才猛然想起,這不是仁愛醫院,也不是沒大沒小的逸園,而是天下最整肅規矩的地方,大秦國的後宮。
不過,就算是後宮,不可能那樣震天價喝彩叫好,但這樣的沉寂是不是也太過份了一點故事講得到底好不好,你們好歹也給我表示一下啊!
他微微皺了皺眉,向四周望去,珠簾之後,一片寂然,雖然看不清簾後人的表情和容顏但是那一道道珠簾後的貴婦人,明顯都是一動不動,好像僵木在那兒一般。
容若怔怔地再往上座看去,皇太后已是滿面怒色,不悅的目光向他望來。
而太皇太后臉上卻是喜怒草辨,只是眼神深不見底,不可測度。
在這一殿僵滯之中,她深深凝望容若,然後,慢慢地抬起了手。
拍掌聲響起。
很輕,很輕。
誰也不能指望當朝的太皇太后用力拍掌喝彩,她也不過是象徵性地,把一隻手在另一隻手心裡慢慢地拍了兩下,也就放下了,輕輕道:“真是一個精彩的故事。”
這時容若已經覺得不對勁了,卻還沒弄明白到底哪裡出錯了,但倒也不至於真把這句話當做誇獎,又不便不做表示,只好乾笑了兩聲了事。
太皇太后慢慢地道:“容公子這故事講得非常有趣,也講得很長,我們聽了這麼久,也有些累了。”
這次不等容若說話,楚韻如已經知機地在一旁道:“我們夫婦也有些疲累了,就此告退了。”
太皇太后淡淡點點頭,抬抬手:“你們是皇上的貴客,就把宮中當自己家一樣,不用拘束,去歇著吧!”
接著自有太監上前為容若兩人引路。
等到容若和楚韻如出去,太皇太后才又慢慢地說了一聲:“我確實是乏了。”
這一次,各個珠簾後都有人起身,紛紛挑簾子出來,在二位太后面前行過禮,然後悄無聲息地退出去。
只有一處簾後,絕無一絲動靜。
皇太后終於站起身來:“納蘭家的玉兒,原是個聰明人,這次,怎麼這樣胡鬧了。”
她的語氣之中,滿是不快,緊皺著的眉頭,也表達著她的滿心不悅。
“不會是納蘭玉說的。”
那一處珠簾後,一個冰清玉潤的聲音響起來,說不出的堅決。
“雖然他外表有些恃寵胡鬧,但我們都知道,他從來比誰都知道進退,出入宮禁多年,怎麼會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見到了之後,不但不能說,甚至連記都不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