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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部分

依然是石制的房屋,依然是貧窮而蒼涼的城池。

唯一不同的,只是定遠城附近,並沒有太多高山。

被押著一路進入定遠城,入目的一切,都感覺非常熟悉,除了飄揚的旗幟和士兵衣服的顏色之外,簡直看不出和飛雪關有什麼區別。

甚至容若與楚韻如還是被安排在了寬敞舒服的房間,除了守在房門外計程車兵敵意濃一點,簡直讓人以為,仍然置身於飛雪關中。

很明顯,因為許漠天過於重視容若,其他將領也不敢慢待了容若。

這樣的境遇,讓容若心中百感交集。

兩座城池,只隔著一個小小的衛國。

一樣的城防,一樣的建築,一樣的飲食,一樣的語言,甚至是一樣的文化,卻切割出兩個國境線,從此引發無盡的殺戮和紛爭。

容若一直強笑著,平和安定地面對一切變化。

被帶得離開自己的國土,穿越了整個衛國,走進了這防衛森嚴的秦國城市,被當做囚犯關進房間,他一直沒有失態,用一種平靜鎮定的態度接受這一切。

直到秦人全部離開房間,他伸手關上房門,臉色才刷得白了下來,靠著房門晃了晃,然後慢慢滑倒在地。

那一瞬間,楚韻如以為他會暈過去。

但他只是慢慢垂下頭,無比疲倦地把臉,放在自己的掌心上。

現在他的手掌上,依然到處是刺鼻的血腥,讓人感覺到一種刺心的痛楚。

說什麼,尊重生命,今天一戰,自己手上到底殺了多少人,又讓多少追隨他的人死去。

說什麼,永遠不會為救一人而害天下,也不會為救天下而犧牲任何人。當真正考驗來臨時,不必什麼天下,只要一個小小飛雪關,就可以讓他把生命當做棋子來衡量。

今日一戰,那個總是陽光般微笑著,那個暈血、懼高,那個怕吃苦、怕受罪,永遠只想著安逸過日子,期盼著幸福米蟲生涯的容若,再也回不來了。

他一直支援著,哪怕暈血的天性提醒著他自身的虛弱,他也毫不猶豫,讓自己的手染上血腥,讓鮮紅滾燙的血,濺了一身。哪怕明白生命無比珍貴的內心在吶喊著,他依然眼也不眨地,奪去一個個生命。哪怕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呻吟哀叫,哪怕每一點精力都已被榨乾淨,哪怕他無助得想要放聲痛哭,哪怕他情願跪倒在無盡戰場上,質問蒼天,但他仍然用他所有的理智去提醒自己,絕對不可以。

所以,他努力微笑,儘管笑的時候,心在滴血。所以,他對著所有秦軍,鎮定自如,與許漠天應對,安然從容,就算被押到定遠城,也從無失態。

但他心中,知道有什麼珍貴的東西,從此打得粉碎,再也無法復原。

既然走到這一步,他就再不能退縮,他肩上仍有責任在,有楚國的尊嚴,有楚軍的榮光,也還有著許多追隨他計程車兵的生命。

所以,他即使被擄,也不能讓秦軍有絲毫輕視楚軍,也不能讓許漠天佔走他半點上風。

儘管,內心深處,有一個軟弱的容若,痛苦至於極處。

直到現在,秦人客氣地給了他一個單獨的空間,他才敢把自身的虛弱無力,悲哀無奈,流露出來。他才有力量,敢於表露他此刻的痛楚悲傷。

楚韻如屈膝半跪在他身邊,輕輕把他的雙手合在自己掌中,輕輕說:“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到最好,你已經盡你所有的能力,救了所有可以救的人。”

容若囁嚅著道:“若不是為了我……”

楚韻如搖頭,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不是那些強國,只想著擴張土地,侵佔他國,又怎麼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她語氣堅定,可眼中的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滑落。

容若輕輕伸手,拭去她的淚痕:“很難受吧!這樣地殺人,這樣讓生命在自己手中消逝,這樣的殘酷,一生都忘不掉,午夜夢迴之時總會被驚醒,再難入睡。”

楚韻如淚落如雨,點點滴滴濺在他的掌心。

是的,殺人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怎麼會有人以殺人為榮,怎麼會有人以殺人數目多少,來彰顯自己的力量與身分。

真正出手殺人,真正看著血濺在身上,看著生命在瞬間消失,才會明白生的可貴,才會敬畏生命,才會明白,為什麼容若手掌天下權,卻不思進取。

王者的雄心,到底需要多少人的血和肉,才能填補。

可是,容若想錯了,她的痛苦,不是因為殺人的痛。

殺人再痛,戰場再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