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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伯平在陰暗處,用憂傷的眼神,望著他所守護的主人那天下無雙的高手,在微笑,微笑時唇角稍稍上勾;不知是不是秘室太過陰暗,不知是不是因為那燭火忽然搖曳,讓那人的笑容變得像是唇角的抽搐,讓人恍惚間覺得有一個孩子抽搐著在微笑與哭泣中掙扎。
許多許多年前,他抱著那渾身顫抖的孩子,一聲聲在他耳邊說,不要哭,不要哭,不要軟弱,要堅強,要像一個男子漢,男兒流血不流淚。
可原來,堅強並不能讓人不再感覺到痛,它只是讓人在痛至極處時,也不肯哭有的時候,堅強又有何用?
那個默默地把眼淚忍住,悄悄站在人群中,看著一切殺戮血腥的孩子,那個在漫天風雪中練劍,一次次跌倒再站起來的孩子,那個他曾帶著欣慰的笑容,看著他堅強,看著他努力學習一切,看著他拚命長大的孩子,從此再沒有哭過。
只是,在大家的稱讚中、激勵中、無言的期盼中長大的孩子,是否也曾渴望自己能淚流滿面,大聲地委屈痛哭。只是,他已堅強得太久,忍耐得大久,於是,受再大的打擊和傷害,面對再多的艱難和痛楚,他也已經不會哭了。不是不想哭,而是已經忘了軟弱悲傷如何表現,忘了眼淚是怎樣流出來的。
有誰還會記得,那一劍在手,睥睨天下,縱橫三千里,萬夫莫敵的神仙人物,也曾是一個會哭會叫,會軟弱會顫抖的孩子。
餘伯平低下頭,勉強自己去想那人潔不沾塵的雪衣.劍敵萬夫的光彩,勉強自己停止回憶,停止感慨,勉強自己像其他人一樣用或狂熱,或畏怖的眼神去望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為什麼要有如此敏銳的感覺呢?能和所有人一樣,只單純地追隨,單純地相信,單純地付出一切,有多好。
他在眾人看不見的黑暗處,悲涼地笑了一笑,若能就此堵上耳、閉上眼,做個蠢人,該有多好。
衛孤辰沒有看到黑暗中餘伯平的表情,他只是微笑著,繼續說:“我親自領進來的人,就這麼容易殺嗎?那周公子身邊的護衛,只怕不比簫性德武功未失時弱,而簫性德……”
他語氣微一頓,才淡淡道:“他縱然失去武功,我也從來不敢小看他,而你就敢這樣帶批人去截他,還虧了人家手下留情,你才能好好坐在這裡。”
性德已經踏出了小園,守候園門的人,依然站得筆直,守在園門處,在園門附近藏身待變的高手們,早已現出身來,似遊魂一般在圍著園子打轉,遠遠看來倒似在巡邏守護。
性德沿著外院牆徐徐前行,一路過了七八個門戶,每一處守門人看到性德都會略略一愣,出聲喝問,只是目光一旦與性德對視,就再也移不開,很快就如中了邪一般,在性德淡淡吩咐一聲:“讓開!”後,聽話地讓向了兩旁。
很快,性德就在莊子中最大的牢房前停下了腳步,看護牢房的高手早已兩眼發直,神智不清。
性德只淡淡看了看緊緊鎖住的牢門,九連環的玄鐵巨鎖,唯一的鑰匙被莫蒼然隨身帶走。不過,這對性德來說,絕對不是問題。
抬頭看星月寂寂,有幾片雪花飄零無依地落在了他雪般神容的臉上。
衛孤辰,你大小看我了,像我這樣的人,就算失去了武功,破壞力也是驚人的。
“蘭州杜如雲本已與我方談妥合作條件,近日忽然反悔,反將我們派去的使者趕走。”
“晉南、皖北、兩江,共七處主腦皆是因主上而投靠效忠,近日卻對總壇下的命令,屢屢陽奉陰違,只怕已有二心。”
“飛將陳旭本已派出使者,與我方協商,三日前,使者忽不辭而別、至今行蹤未獲。”
人們一個個站起來,呈報壞訊息。每說完一句話,眾人的臉色就沉一分,每有一個人站起來,諸人的眼中,就多一份沉痛。
衛孤辰反而輕輕笑起來:“好一個秦王,吃了簫逸那麼大一個虧,卻可以立刻把敵人的優勢利用過來,只需要幾個說書先生,在全國各地都講講書,咱們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極力拉攏,那麼多投效我們的、準備投效我們、將要投效我們的,就全都膽寒而去了,有前車之鑑在,誰
肯把身家性命交給我,既然簫逸可以做假,難道寧昭就做不得假嗎?”
趙承風忍不住站起來,怒道:“這些小人,如此背信棄義,口是心非……”
“他們信我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衛孤辰支頤斜坐,語氣平淡,恍若事不關己。
眾人眼見自家主子對於這麼重要的事,如此不上心,大多臉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