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春天,而玉妍,亦在這個春天覆位嘉妃,但無論如何,恩寵是比不上從前了。而常常陪伴在皇帝身側的,是一直以來聖眷不斷的舒妃意歡。
黃昏時分流霞漫天,餘暉金光不減,纏著綿綿的醉紫紅鋪滿長空。晚霞漸漸變為絳紫,空透了一般,烙在萬壽長春的支窗上。
如懿進了養心殿書房,見意歡陪伴在測,與皇帝一起翻著一本詩集細賞。她行禮如儀,卻也有幾分尷尬,只笑道:“皇上萬安,臣妾來的不是時候呢。”
意歡起身肅了一肅,面色微紅:“皇貴妃最愛說笑了。妹妹不過是陪皇上小坐怡情而已。”
皇帝笑著起身,牽過如懿的手:“這時候怪熱的,怎麼想著過來了?仔細路上沾了暑氣。”
如懿因見意歡在測,臉上一燒,忙袖了手道:“一路上乘著轎輦,並不很熱。”
蕊心伴在一旁,吐來了吐舌頭笑道:“回皇上的話,我們小主聽說這兩日天氣熱,皇上進御膳房的點心都進的不香,所以特意制了些糕點送來給皇上。’
意歡抿嘴笑道;“皇貴妃的手藝妹妹竟未嘗過呢?今兒倒是巧了。”她側首望著蕊心手裡的食盒,“皇上素來畏熱,御膳房的點心又甜膩的很,彷彿離了糖汁便做不出味道似的,真真無趣。”
皇帝好奇,便伸手去掀食盒:“做了什麼,朕瞧瞧。”
如懿捲起繡著連珠葡萄的淺紫袖口,露出一截白藕似的細腕,端了幾個素白小碟出來,一一指著道:“這一碟是紫陽湖產的白菱藕,只切成薄片,脆爽甜津,若嫌味薄,也可佐以酸梅湯澆汁。”
意歡似乎頗為中意:“酸梅湯色澤深紅,淋在白藕上倒也好看。只是蓮藕只取其清甜就已上佳,不用旁的也罷。’
如懿略點頭,有道;‘這一碟是脂油糕。”
皇帝皺眉,不覺好笑:“朕素日是愛吃這個,但如今天這樣熱,脂油糕這樣油膩的東西怎能下嚥?”
如懿睇他一眼,旋又笑道:“臣妾所做和皇上往常吃的不一樣。”她盈盈端起,託到皇帝鼻端,眼見皇帝似乎很被香氣吸引,忍著得意的歡喜道:“這脂油糕是將仲春盛開的紫藤花剪下,只挑純正的紫色用,留下開到八分未及開的花苞,只要花瓣,裁蒂去蕊後拿蜂蜜拌了取小罈子封好。那蜜也有講究,須得是紫藤花蜜,才能氣味純淨而不摻雜。等要吃的時候,那純糯粉伴切成細丁的脂油,再加冰糖捶碎,一層面一層花瓣拌起來放盤中蒸熟,再用冰塊煨的微冷,這便成了。”
意歡看著那盤淺紫糕點,很是喜歡:“尋常脂油俗氣,藤花清甜解膩,看著晶瑩剔透,倒像是春意融融一般。’
如懿聽了這贊便道:“舒妃妹妹若喜歡,可得多嘗幾塊。”她才說完,皇帝已經取過銀筷夾了一片入口,連連讚道:“清香甜軟,的確不錯。”說著又眼饞,“還有別的什麼?”
如懿的眉眼含著慧黠跳脫,笑著道:“還有一碟軟香糕和一盞甘草冰雪冷圓子。這甘草冰雪冷圓子倒也尋常,入口生津罷了。軟香糕是用粳米粉兌了薄荷汁做的,入口清爽生涼。”她邊說邊遞給皇上和意歡,不覺生了幾分懷念之色,“臣妾幼年隨阿瑪在蘇州小住,最愛這軟香糕。別處再也比不上。臣妾隨阿瑪回京後十餘年間再未曾嚐到,後來自己按照記憶中的口味試做了幾次也不甚佳。今日又做一次,倒還能入口。’
皇帝和意歡嘗過,便牽了如懿坐下,感嘆道:“你幼年在蘇州小住,至今念念不忘。朕每次聽你提起,都十分神往。”他撫著如懿的手背,和緩而堅定,“你放心,朕所喜的杭州,你所愛的蘇州,便是人間天堂。朕有生之年,一定會帶你去蘇杭山水間。”
如懿心頭微暖,臉色淡淡的透出了幾分芙蓉暈紅之意,一抹少有的旖旎微笑,點綴於上,竟是奇異動人:“皇上有心,臣妾多謝了。’
皇帝注目片刻,不覺心旌動搖,越發低柔道:“前兒朕囑咐如意館的畫師郎世寧為你畫了像,你可喜歡?朕覺得郎世寧筆法甚佳,不同於朝中畫師的拘束古板,只是怕他一向畫慣了吉服正容的模樣,畫不出你此刻的溫柔旖旎。”
如懿見意歡抿著唇笑吟吟的聽著,越發的窘,眼波橫流,睨了皇帝一眼:“郎世寧又不施第一次為臣妾畫了,一向也都好。”
如懿嘆道:“先祖康熙時的畫師禹之鼎,最擅畫人物小像,清俊動人。”他笑意溫盈,“可惜畫像再好,總不及真人風流清朗。你曾說人老畫不老,歲月匆匆,銘記一刻也好。朕會命郎世寧為你一一寫實,留待日後細細賞玩。”
意歡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