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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恨的故事。

他們說很古很古的時候,村裡有過一對孿生兄弟,練就一身硬功……

他們說很古很古的時候,有兩個精通法術的孿生兄弟,在這村裡報了仇……

他們說孿生兄弟拉著手,高唱著歌兒,鑽到村前那一大片蘆葦地裡去了……

他們說村後曾有過一堵白粉牆,牆上又是血又是膿,抹畫得亂七八糟,也有人說牆上畫著一隻紡錘……

這一夜村裡十分黑暗,黑暗中家家都有老人在講述這嚇人的復仇故事。

我早死了所以我告訴你:

活著的人永遠被死去的人監視著。

倒立(1)

臨出門時老婆硬逼著我紮上了一條領帶,換上了一套西裝。騎車走在黃昏的路上,感到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渾身如同撒了牛毛一樣刺癢。進了市委賓館的大院,躲在一棵雪松樹的暗影裡,趕緊把領帶解下來塞到口袋裡,又將西裝脫下來揉搓了一陣,本想抓把土撒上做做舊,又怕回去惹老婆發瘋,只好就這樣穿上,身上還是彆扭,但也沒有辦法了。

沿著燈光幽暗、樹影婆娑、用大理石碎片砌成的小路,我朝賓館深處最豪華的一號樓走去。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孫大盛今晚在一號樓西餐廳的五號包間設宴招待我們———他的中學同學。得到我竟然也受到了邀請的訊息時,我正在電影院廣場旁邊的修車攤上與修鞋的秦胖子殺棋。我的老婆———這個十年前就從丙綸廠下了崗的倒黴蛋———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我把左路的炮沉到底,叫了一聲:將!然後抬起頭,看著跑得渾身肉顫的老婆,問:跑什麼?是家裡起火了還是你被強Jian了?老婆踢了我一腳,罵道:你這個鳥人,怎麼一句人話都不會說呢?老秦瞪著眼問:你這個雞芭炮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了?———什麼時候?你說什麼時候?我的炮一直就支在這裡,就等著你跳馬讓路呢。———沒看到沒看到。———沒看到?這就叫眼色不濟吃蒼蠅!下棋不看棋盤你看什麼?———我看你老婆呢!———我老婆有什麼好看的?———你老婆好看著呢,兩扇大腚,一身肥膘,胳膊像腿腿像腰———我老婆一腳就把我們的棋盤踢翻了,罵道:你們這兩塊狗不吃貓不叼的癩貨,我讓你們下!我讓你們下!我老婆用腳把那些棋子踢得滿地滾動著,嘴裡發著狠說:我讓你們下!

我看到老婆真動了怒,便慌忙站起來,拍著她的屁股說:好老婆,跟你鬧著玩呢,別生氣———老婆猛地把我的沾滿了油膩的手撥開,說:滾到一邊去!我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嶄新的面額五十元的票子,塞到她的手裡。說:今日運氣好,大修了一輛山地車,我要價五十,那小子連價都沒還,扔下這張票子就騎上車走了。老秦彎腰撿著棋子,說:你知道那是誰嗎?———是誰?———他就是斧頭幫的幫主。老秦壓低了嗓門說。我說老秦你可別嚇唬我,我從小就膽小。老秦說我要是嚇唬你我是你老婆養的私孩子。我老婆說去你孃的,養私孩子也不養你這號的!我說他是斧頭幫的幫主又怎麼著?我一個臭修車子的,憑手藝賣力氣吃飯,他能怎麼著我?再說了,我在他那輛破車子上下了工夫,給他上了油,拿了龍,連每根輻條都給他擦得鋥亮,要他五十元也不多。老秦說:不多不多,要五百元他也會給你。我看到老秦的臉上浮現出狡猾的微笑,就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秦說沒有什麼意思。我說你這樣說話怎麼會沒有意思呢?老秦鬼鬼祟祟地往四處打量了一下,壓低了嗓門說:你好好看看那張錢。

我從老婆手裡把那張錢搶過來,對著太陽一照,看到那個暗藏在紙裡的工人老大哥面孔模糊,嘴上似乎長了一圈鬍子。借了秦胖子一張真錢一對比,果然是假的。操他的媽!我高聲叫罵著,廣場上的閒人都轉回頭看我。老婆把那張假錢奪回去,反來複去,又摸又照,終於也確定是假幣無疑。老婆嘟噥著:哼,還說人家眼色不濟吃蒼蠅,你自己才是眼色不濟吃蒼蠅,你豈止是吃蒼蠅,你連屎都吃!我知道老婆正在鬧更年期,不敢與她吵,就罵老秦:你個雜種,明知道他用假錢糊弄我,為什麼不給我提個醒?老秦低聲道:我倒是想給你提醒,可是我也得有那個膽,他是誰?剛才對你說了,是斧頭幫的幫主,是卸人的行家,今天我給你提了醒,明天我的一隻手或者是一條腿可能就沒了。

操他的媽,我還罵,但是嗓門已經壓低了。老秦說,你就認了倒黴吧。你不就是出了一點力,費了一點油、貼上了幾個小零件嗎?再說了,這也不一定就是吃虧,多少人想巴結這個幫主還巴結不上呢。

老子靠手藝吃飯,誰也不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