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的雪花,閉上了眼睛,只在腦海裡留下一片無邊無際的白。
十四
醒來時,已是第二日,窗外的雪早已停了,只在青瓦上留下了一片白色,細細的淌著水跡。許是盯著窗外太久了,眼睛有些發酸,南宮逸忙閉了眼,將那搖搖欲墜的淚吞了回去。身邊的宮人見他醒了,只道皇上上朝去了,吩咐他們好生伺候侯爺。南宮逸並無動作,只由著一幫子宮人們伺候著洗漱,沐浴。委實沒有力氣了,身上的每一處關節都泛著痠痛,雙腿更是碰不得,好似有人把他的身子撕開來,再細細粘好,每一下動作,都牽引著粘合的傷口,血肉模糊。
溫熱的水輕輕蕩起幾許血絲,南宮逸第一次看了自己的身子,滿目瘡痍。
由宮人攙扶著上了軟轎,南宮逸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這鋪天蓋地的寒氣並不來自轎外那一方四角天空,而是來自自己的身體,彷彿每寸肌膚都化作冰窖,冷得讓人絕望。
軟轎停在雲清閣的時候,張寶兒早已迎了出來,一雙眼睛腫的桃兒一般,想是等了許久了。南宮逸自下了轎,臉色瞬間白了下來,許是下身的傷口又裂開了。腳下一滑,身子正要癱在地上,卻被張寶兒堪堪接住。南宮逸一笑,還欲起身,張寶兒卻已橫抱起他,吩咐了身邊的宮人打發轎伕,便將南宮逸抱進內殿。
南宮逸委實想不到,這瘦瘦小小的猴兒精竟有這般力氣。
將南宮逸安安穩穩的安置在榻上,張寶兒又出去吩咐了些什麼,復又進來,手裡多了一盒藥膏。
張寶兒跪在榻邊,道,“公子,奴才,幫您上藥吧。”眼睛依然紅了一圈。
南宮逸一笑,搖了搖頭,道,“不必了。”這身子,他已不想再給任何人碰了,包括自己。
張寶兒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伏在南宮逸身上哭了起來。
南宮逸輕輕拍著張寶兒的肩,嘆道,“終究還是個孩子。”
張寶兒卻抹了抹臉,爭辯道,“公子才多大,就說奴才是孩子!”復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奴才沒公子……沒公子……”許是想了好久,不知道該用些什麼詞才好,張寶兒不再言語,低了頭。
南宮逸因笑道,“沒我什麼?沒我心機深沈,是不是?”
張寶兒騰的跳起來,一張臉漲的通紅,道,“奴才,奴才若有這個心思,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南宮逸一愣,忙拉了張寶兒的手,勸道,“是我的不是,沒由來的胡謅。若下次還說這樣沒心沒肺的話,便叫天收了我去,好不好?”
張寶兒急忙掩了南宮逸的嘴,道,“不許公子說這樣的話兒!”
南宮逸笑道,“好了好了,不說了,以後都不說了。”
張寶兒這才咧嘴一笑,復又斂了神色,怯生生地問道,“公子,您,難受嗎?”
南宮逸苦笑著,避過張寶兒的眼睛,道,“我有些累了,你且退下吧。”
張寶兒欲言又止,只得低了頭,悶聲出去,又順手關上了殿門。
內殿又安靜了下來,空空的,泛著些寒意。南宮逸披衣起身,行至案前,右手輕輕劃過冰弦,琴錚如裂。攏了衣衫坐下,十指一劃,便再也停不下來。
琴聲一直未斷,好似夏日裡的冰雹落在花叢裡,砸出一片悽離景象。手指星星點點的滲著血,鮮紅的血珠凝在半透明的琴絃上,頗有幾分白雪紅梅之感。整個身子都沒有了知覺,從外至內,那顆應該鮮活的心,不知道還在也不在。南宮逸兀自笑了,這樣也未嘗不好,無心,則不痛,不痛,則至剛至韌,百折不斷。
張寶兒在門外聽著那琴音不知疲倦的響著,卻並不規勸。那人解脫不了自己,旁的人,又如何幫得上手。
那日以後,景騂便沒再踏足雲清閣半步。宮內從不會有秘密,那些所謂秘密,不過是大家心知肚明卻不道破的東西罷了。連日來,皇上每晚駕臨雲清閣的訊息好似野火,瞬間燒遍整個皇宮。初時是命人請了風清候至昭和殿,後來,便不管不顧的日日奔著雲清閣去了。皇帝自即位以來便一心政事,於後宮之事上,只是雨露均霑,便也不見哪家的主子恃寵而驕。這會子突然殺出一個男人,還是敵國的俘虜,卻將這鐵腕帝王收得熨熨帖帖的,放在哪兒,都算是件新鮮事兒。
行至迴廊拐角處,卻聽見一番竊竊私語,景騂不動聲色的停了下來。
卻聽一宮人道,“你們是不知道,那小主子可是一銷魂的主兒!”
另一人應道,“可不是!那日我隨了轎子送他回去,哎喲喂!那身子骨,軟的跟沒骨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