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姚長雍,可說的都是好話,稱讚他年輕有為,如今再一琢磨,怕是姚長雍的事蹟早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了,大家誇讚他,不過是看他在馬兒莊,給他面子罷了。
梁州第一首富的少東家的豔色緋聞,在梁州百姓眼中比皇帝睡了太妃還要經得起談論。
“鑫兒,這一回合我認輸,再來一局?”姚長雍拿捏了表情,他裝作對輸掉的棋局很吃驚,問這句話時帶著一絲不服氣。
金穗確定姚長雍心神不屬,她不忍拒絕,笑容中帶著一絲安撫,說道:“那再下一局吧,我本是要跟姚公子討教棋藝的。”
不是她不會察言觀色,實在是姚長雍道行高深,她壓根看不出來他的表情是裝的。
姚長雍若無其事地含笑道:“討教不敢當,我自小修習功課,府裡的師傅們還要教授雕刻技藝,實在沒多少心思放在這些個上頭。”
“姚公子莫謙虛了,大姑娘都說不如姚公子的棋藝,常常請教姚公子。我又比著大姑娘差一著,越發不如姚公子。不過,我雖知自己的棋藝比不過姚公子,還是會不自量力地全力以赴。姚公子這回可得小心了。”金穗笑盈盈道,唇角明媚。
她聽姚瑩瑩提過,姚長雍琴棋書畫、經史子集無一不通,尤其是在繪畫上,因他自己是個雕刻師,在修習雕刻之前先學繪畫,便連教習他繪畫的夫子也稱讚有加。
姚長雍莞爾道:“鑫兒如此說。我便放開手,不會手下留情了。”
這一局,姚長雍每下一步都要經過認真思考。淡淡的靜謐流淌在室內。
錦屏坐在一邊做針線,燭火的光暈籠罩住整個屋子。燭花爆了一聲響,她起身用個小金剪剪掉一截不規則的燭芯。輕手輕腳地放下小金剪時,她驀然回頭,卻見金穗單手拄著下巴,眉頭緊緊蹙著,纖纖素手中一顆棋子緩慢地轉動,顯是在猶豫下在哪兒。而姚長雍眼中含著淡淡的、柔柔的笑意凝視著金穗沉思的模樣。專注而輕盈。
那一刻,錦屏心中忽地一動,滿眼震驚,突然間明白了什麼。諸如姚長雍破例帶個外人出府辦差。這個外人還是個姑娘,諸如姚長雍辦完差事沒有立時回府,而是多停留了三天,諸如姚長雍以莫名其妙的理由送了一塊翡翠原料給金穗,諸如棋藝精湛和慕容霆不相上下的姚長雍在一盤棋局上花費這麼長久的時間。
錦屏眨了眨眼。那兩人如一副靜態的畫兒,她就當做方才她發呆的這段時間不存在,神色如常地回到椅子上繼續做針線。
待時辰差不多了,姚長雍掐著點兒不動聲色地走了幾步棋,金穗輸掉。姚長雍的“沮喪”傳染給她,她真誠地笑道:“我確實不如姚公子啊!這一局我輸得心服口服。”
“鑫兒倒是坦然。我們學弈是為修身養性,沒有輸贏,再者,我即便勝也不過是險勝。時辰不早了,快去休息吧。”姚長雍心情愉快,口吻輕鬆,與方才緘默不語的模樣判若兩人。
金穗展顏道:“下回得閒我們再切磋。”說完,金穗回了自己屋裡,暗忖著姚長雍方才的模樣,當是已從緋聞的打擊裡走出來了。
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金穗一行人便啟程回錦官城,經過馬兒莊的相處,金穗面對姚長雍越發坦然,她對自己的表現終於達到了預期的要求,就是更像個男人。之所以初初會忐忑,是因著陽陵縣那一回出行,姚長雍狠狠地責罵她“沒教養”,沒女孩的樣子,故而,兩人熟識之後,金穗不會再有這種擔心。
回程時,馬隊的速度慢了不少,經過大城鎮姚長雍會以補充食物為名,轉道去城裡停留一天,其實是為金穗考察當地酒樓和市場開路。金穗看出姚長雍的用意,心中十分感激。
姚長雍淡笑道:“我答應過你是帶你出來遊歷的,我的差事辦完了,該辦你的差事了。”
去馬兒莊時歷經兩天半,從馬兒莊回來卻歷經整整五天,回到錦官城後,金穗仍有些回不過神來,依舊沉浸在馬背上的顛簸中,緩了兩三天,她才從腰痠背疼裡找回自己。而這兩三天裡,她也沒閒著,整理路上的隨記以及檢視蜀味樓的賬目,她這個賬房管事不是白當的。
黃老爹問金穗出行時怎麼樣,金穗不會說她一路上兼職當廚娘、導遊和知心姐姐,只挑了各地的風俗人情來講,還把自己整理好的隨記拿給黃老爹細細看,邊看邊講解,末了,嘆息道:“真希望和爺爺一起去啊。”
“爺爺聽你講,一樣有趣。”黃老爹心中熨帖,眸中欣慰,把金穗的筆記謄抄一份,無事時便拿出來隨手翻看。
金穗取了姚長雍送給她的翡翠原料給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