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手:“哪裡哪裡,應該的。”
黑色的大傘從住院部樓下,一路撐到停在醫院門口的車門邊。小林很盡責,生怕雨點打到周聲身上,等他上了車,才自己轉到駕駛座。
那是周聲對如今這個世界,第一次有了具體印象。
車窗外遍地高樓,鱗次櫛比。
那種震撼是很直觀的。
古人口中的盛世繁景,河清海晏也不外如是了。
沒有了上個世紀國破家亡的絲毫頹敗跡象,那些槍|彈|炮|火,分散流離,已經掩埋在歷史的長河底下,在一代一代新人的歷史課本文獻當中。
但對周聲而言。
那些記憶經歷就在眼前。
在昨天,也在未來。
但他依然無比慶幸,自己來到了這裡。
他不知道原本的周聲是否是徹底消失了,他能做的,就是好好活著。
做自己想做的,能做的。
不枉這場命運給了他一次重新睜眼的機會。
對比他這些天從報紙書籍中所瞭解到的資訊,如今能親眼看見,能親手摸到的任何事物,對他來說都很新奇。
就好比小林的車也能接電話。
周聲在醫院見人用過一種叫手機的東西,但現在大家的通訊裝置似乎比他以為的要多且更復雜。
女人的聲音在車內響起的時候,小林條件反射朝後視鏡裡看了周聲一眼。
“車到哪兒了?”女人問。
小林:“半路上。”
“行,你先帶人來趟公司。”
小林停頓了一秒。
他原本想說周先生身體狀況不佳,但最後還是沒有多事,嗯了聲。
掛了電話,小林斟酌了一下才開口說:“周先生,範姐說讓你先去趟公司。”
“那就去吧。”周聲點頭。
他沒有直接詢問範姐是誰。
反而是小林,又看了他一眼提醒他:“範姐是儲哥的經紀人,人挺厲害的。”
這個解釋更復雜了,周聲沒有出聲。
小林遲疑了一下,問說:“周先生,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啊?”
“嗯,醒來後記性就不太好了。”
小林就徹底不說話了。
他其實遠遠見過周聲兩次。
完全沒辦法把此刻坐在後面靜靜看著窗外的人,和一年前的周聲聯絡起來。
以前的周聲身邊總是跟著很多亂七八糟的人,滿嘴髒話,讓人想敬而遠之。
而現在的他,小林總覺得讓人有種無端的壓力。
不是讓人害怕的那種壓力。
是他坐在車裡,讓他連開車都忍不住開得更平穩而安靜的那種壓力。
周聲並不知道小林在想些什麼。
他只是覺得後半段車程足夠安靜,安靜到他能仔細看看如今這世界。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雨勢反而加大了一些。
周聲下了車,仰頭看著面前那棟大樓,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
小林也不催他,最後把周聲送進去的時候,還有些懊悔還是讓雨打溼了周先生的髮梢和肩頭。
然後周聲終於見到了那個被人稱呼為範姐的女人。
她在偌大的辦公室裡打電話。
三十歲左右,穿白色休閒西裝,有一頭利落短髮。
聽見敲門聲響,抽空抬頭看了他一眼,朝沙發上隨意一指,示意他先坐。
周聲沒什麼意見,在沙發上坐下來。
兩分鐘後,範姐拿了一疊檔案走過來。
放到茶几上,再起身給他倒水,邊接水邊說:“這份協議是一年前就想讓你籤的,但那個時候你剛好出事,就一直拖到現在。”
範姐說完走回來,把水遞給他。
“謝謝。”周聲伸手接過。
範姐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