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訊息是在丑時三刻的時候傳到沈翼帳裡的,好似一聲劈地驚雷。姜黎也被吵醒過來,聽得三五句言辭,不甚明晰,便只瞧見沈翼著急地穿上金甲,拿上佩劍。他又回身來,與她說一句,“在這裡等我回來。”便急急出了帳篷。
她這哪裡還睡得下去,聽得帳外馬蹄腳步聲齊齊驟響,便連忙起身趿上鞋出了帳篷。只見外頭兵馬往東聚了去,營地只留下少數些士兵。她心裡不甚踏實,便朝著女人的帳篷跑了去。到了那邊兒,女人們也都起了,把衣服穿戴了整齊。
阿香見她進來,忙伸手迎她,捏過她的手,拉她在自己旁邊坐下,神色裡帶著驚慌道:“阿離,又打仗了。”
姜黎被圍在人堆裡,瞧著周圍女人們臉上的神色,只有害怕,再沒有別的了。到了這會兒,人人自危,不知道會不會被敵方攻營,刀劍一來,都是無眼的,能活下來那都是撞了大運的。也就這會兒,再是沒人能想到平日裡私人恩怨。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在戰火中都只能任人宰割。
姜黎在沈翼帳裡聽到了兩句,這會兒自然拿來安慰女人們,說:“聽說是北齊夜襲玻琉城,沈將軍已經帶兵過去了。咱們這裡也留了人把守,大約不會打到咱們這裡,且安心些罷,不要自己嚇自己。”
生死關頭,危險就在附近,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蘇煙絡這會兒顯得比別人更恐懼,縮在人堆裡,說:“不是要和親的麼?北齊公主和使臣還在京城的驛館裡待著呢,怎麼這會兒打起來了?”
“就是說啊。”有人接她的話,“莫不是北齊又反悔了,故意設的這套,叫咱們這方放鬆了警惕,而後偷偷襲擊。平日裡打仗都是提前下好戰書的,這會兒怎麼還來個突襲。這個最叫人擔驚,不講信義不講道理的打法,不知道會不會也來偷襲咱們這裡。要是來了,咱們手無寸鐵,都是要死的。”
這話越說越新增大夥兒內心的恐懼,好像這會兒便就是窩在一處等死。越是等死的時候就越怕死,那心臟幾乎要跳出來。姜黎把自己心裡不安定的心思拼命往下壓,給這些女人說些放鬆的話,“沈將軍不過征戰兩年沙場,就做上了大將軍的位子,定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你們不信我,也得信他。營地是最要緊的地方,囤著一整個軍隊的車馬糧草,怎麼會被敵軍輕易發現?假使真被發現了,也早該換地方了。”
聽著姜黎說的話頗有道理,女人們又安心了些。偏又有那記得年前事的,拿了來說:“你們還記不記得,年前那會兒,咱們軍營附近出現過可疑的人,會不會是北齊來探底兒計程車兵?”
這又給人弄了一肚子驚氣,一個比一個緊張起來。姜黎也記得這樁事,那時沈翼還叫秦泰各處查探,怕出亂子。後來這事兒也解決了,不過卻是拿秦泰性命換的。姜黎便長吸了口氣,叫大家安靜,說:“那是玻琉城外的山匪,原就是咱們這邊的人。北齊的人要過來,總沒那麼容易,也不能那麼熟悉地形。你們應該記得,那些流寇山匪都被剿了,沒有留活口跑了的。要麼是死了,要麼就是留下參軍了。”
姜黎說的話總還是有效用的,安撫了大家不少情緒。也難得,她們之中出了個主心骨,在這樣的事態下撫慰她們的情緒。以前遇到打仗的時候,無不是一群人在一起群龍無首,你害怕我比你更害怕。也都不知外頭情況,只抱著等死和乞求僥倖逃過的心理,在營地裡幹守。雖說營地被偷的事件很少,但也不是就沒發生過。如果敵軍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起兵不下戰書,半夜裡偷襲,那真是什麼都說不準。
這一夜,都在不安的情緒中度過,沒有人還能睡得著覺。留守在營地計程車兵也都緊著神經,不敢有一絲懈怠。畢竟大批人馬往玻琉城支援去了,這裡的兵力就顯得十分薄弱。倘或真有敵軍偷襲,不管怎麼樣,都是要往死裡扛的。
好在,神經繃緊了三四天,營地裡也沒有燒起戰火。只有士兵在玻琉城和營地間往來,運送些糧草之類。到第四天的時候,女人們基本都算放下了心。她們也有事忙活,給留在軍營看守計程車兵做飯,自己也要弄些餬口的東西。餘下沒有太多的事,便在一起求佛拜菩薩,希望軍隊能打勝仗回來。
那些運糧草計程車兵回來也有透露些訊息的,只說那邊正陷入苦戰,處於膠著狀態。北齊這回動用了好些兵力,好像勢必要拿下玻琉城的樣子。打下玻琉城,便算闊了一個地界。
至於北齊為什麼突然發兵,到現在還不知其中確切緣故。沈翼派了人快馬加鞭回京問訊息,也還沒回來。如此,便又苦戰了數日。等回去拿訊息的人帶了訊息回來的時候,北齊也收到了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