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不出了。小枝跑出房間,搖搖欲墜的樓板上發出了一陣聲音,和著笛聲讓人心驚肉跳。
幾分鐘後,那笛聲突然消失了,古宅又恢復了萬籟俱寂。現在,這棟小木樓裡只有我一個人,一扇畫著詭異故事的古董屏風就在我的面前——不知道屏風裡的人會不會在半夜裡跑出來?反正我真的聽說過這種怪談。
我把棉被鋪到了木榻上,迅速地鑽了進去。一切都像是夢幻一樣,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確信這是真的。早上我還躺在上海家裡的床上,晚上卻已經睡在幾百公里之外的荒村進士第中了。我聽著窗外傳來的海浪聲,聞著東中國海的氣味,彷彿回到了幾百年前孤獨旅人的年代。
小枝的媽媽
這天晚上,我一整夜都在想小枝講的那個故事,實在睡不著覺。最後意識一直處於模糊狀態,到了後半夜,我又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渾身顫抖,額頭全是豆大的虛汗。一陣奇怪的預感充塞於我的心頭,猛烈的心跳幾乎讓我窒息。這是怎麼回事?我從木榻上爬了起來,房間裡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靜。
我穿上衣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房門外是一道木欄杆組成的走廊,寒冬裡夜色朦朧,我只能依稀看到“進士第”大致的輪廓——宛如一座古代墳墓。
忽然,我感到了某種異樣的氣息,我顫抖著緩緩扭過頭去,把目光投向隔壁的房間。
窗戶裡透出一線燭光!
天哪,我差點沒叫出來,這應該是一間空關著的屋子,怎麼會半夜裡亮起燭光呢?裡面有人嗎?會是誰呢?是小枝嗎?我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強忍著恐懼,先用唾沫舔溼了手指,在窗戶紙上悄悄地捅出了一個洞眼。
我的臉緩緩地靠近窗戶,眼睛貼在窗戶紙的洞眼上。洞眼的大小正合適,我可以看到房間裡的情景——在一張明清樣式的梳妝檯上,點著一支蠟燭,燭光幽暗而閃爍,照亮了梳妝檯前的一個背影。
是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子,但她正好背對著我,梳妝檯上雖然有面鏡子,卻被她的頭遮擋住了,所以我無法看到她的臉。從她的後面的體形來看,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子。
她的手裡拿著一隻棕色的木梳,正在緩緩地梳頭髮呢。她的頭髮又長又黑,在燭光的照射下發出光澤。她微微側著身子,右手拿著木梳,左手撫著頭髮,如黑色瀑布般垂在身體的一側。她就這樣一直坐在梳妝檯前,似乎是全神貫注地梳啊梳啊——
在這古老“進士第”的寒冷夜晚裡,我在一個窗戶紙上的洞眼裡,看到了這麼一幕令人不可思議的景象,就好像看到了另一個時空?
我真的害怕我會忍不住大叫起來?我悄悄地退了一步,才發現自己的腿都軟了。我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抹去了額頭的汗水,但還是不敢出聲——因為那個女人就在我一牆之隔的地方。
想到這裡我就不敢睡覺了,我靜靜地蜷縮在木榻上,雖然緊閉著雙眼,可腦海裡還是不斷浮現起剛才那副景象。
她是誰?
第二天清晨,在古宅的前廳裡,小枝正等著我吃早飯。
我輕聲地說:“荒村真是個獨一無二的地方,既讓人好奇,又讓人恐懼。”
“嗯。”
“小枝,昨晚的笛聲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麼害怕?難道怕那笛聲會引來孤魂野鬼?”
但我還是不敢把後半夜看到梳頭女子的事情告訴小枝。
“噓,聲音輕點!”看小枝那幅表情,就差把我的嘴巴給堵起來了,她抬頭看了看掛在大廳中央的畫像,畫像裡穿著明朝官服的男人正冷冷地看著我們。
“你害怕我們的話被他聽到?”
小枝不置可否,她似乎對畫像裡的人十分畏懼:“我當然不會相信傳說中的鬼魂。但這裡是荒村,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荒村有鬼魂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荒村有自己的習俗,你就不要多管了,還是快點吃早飯吧。”
上午,我想到村民中間走走,卻被她拼命地攔住了。她說帶我到村外去。
終於回到了天空底下,我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飛快地向前跑去。荒村中家家戶戶似乎都關著們,偶爾能看見一兩個老人拄著柺杖,坐在門前的古老竹椅上,時而盯著霧這個外來人。我儘量必看他們的眼光。她領著我從一條小路出了村,沒有人發現我們。於是我們乾脆朝海邊走去。
我在荒涼的海邊原野上飛奔著,只聽到風從耳邊呼嘯著掠過。當我回過頭來才發現,進士第已經被我遠遠拋在身後了。遙遙望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