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眼中有恐懼,有憤怒,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火車、濃霧,他終於想明白了,也終於知道什麼都晚了。
一生縱橫沙場流血不流淚的老將軍看著自己部下的屍體,終於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可是,戰場卻永遠是一個不允許人停歇,不允許人懦弱,不允許人後悔的地方。
因為,兩國交戰,一入戰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杜威想起了猛虎關,雖然他實在已經站不起來,但是他知道,他必須得站起來,即使所有一切都已成定局,但是他不能就這樣倒下。
於是他咬牙站了起來,朝猛虎關的方向奮力奔去。
差之毫釐,失之千里。
他現在也總算明白了這個道理,因為,猛虎關現在已經屬於寒月國了,寒月國的大旗正插在猛虎關的關口,在大風中肆意飛揚搖曳。
縱橫沙場那麼多年,杜威終於覺得厭倦了,此刻,他哭不出也笑不出,覺得自己就像關口那倒下的浩垠國的國旗,迎風而立了那許多年,今日也終於是倒下的時候了。
天已向晚,黃昏時節的雨,空氣中還有淡淡梅子酒的香味在氤氳,聞著這香氣,人便醉了。
杜威望著遠方,心中思緒連連,有多久,沒有痛快的喝過梅子酒了,久到他彷彿已經忘記了上一次喝這個酒是什麼時候。
月弄寒就是這個時候帶著隨從走出來的,他的臉上帶著敬意,對於這些征戰沙場的老將軍,他一向是無比尊重的。
他走到了杜威老將軍的面前,徐徐的拜了一個禮,臉上帶著一抹讓人無法拒絕的笑容,溫暖得就像和煦的春風。
杜威看著他那如春風一般的笑,只感覺到寒冷,因為有時候春風比寒風更能要人命,因為春天正是發瘟疫的最好時節。
於是他一口血沫便吐在了那張帶著溫暖笑容的臉上。
月蒼竹大怒,握著拳頭就挺身而出,喝道:“你這個老匹夫……”
月弄寒微笑著衝月蒼竹揮了揮手,示意他不要激動,月蒼竹立即乖乖的退到了他的身後。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精緻的手帕,優雅的拭去了臉上的唾液,淡笑道:“能受杜老將軍一口英雄痰,是孤的榮幸,孤已在此等候將軍多時,不知將軍可否賞臉,進去喝一杯新釀的梅子酒。”
這番氣度與雅量,杜威的心中頓時好受了一些,輸給這樣的人,不虧。
他冷聲拒絕:“不必了。”
月弄寒問道:“將軍可知,猛虎關已失,而猛虎關對於浩垠而言,意味著什麼?”
杜威眼中發出了冷光,道:“那又如何!”
月弄寒還是在笑,說道:“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呆在浩垠,定會辱沒了將軍這樣的人才。”
杜威挺起了胸膛,義正辭嚴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本將身是浩垠人,死是浩垠魂,絕不敢苟且偷生,本將雖已不能再保家衛國,但亦會將自己的鮮血獻與浩垠。”
月弄寒嘆了一口氣,眼中也說不出的惋惜,他沒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立即有人端上來兩杯酒。
月弄寒舉起了其中的一杯,敬向了面前的老將軍,說道:“果真是真英雄,真豪傑,孤憐將軍是難得的人才,雖不能為己用,但仍是佩服將軍,望將軍飲下這杯酒,允許孤為將軍送行。”
杜威毫不猶豫的舉起了酒杯,一口飲盡,將杯子隨手扔下。
他手中的刀寒亮如雪,朝著自己的脖子捲了過去。
杯子摔碎的時候,血衝了出來,如旗槍一般,月弄寒輕輕的放下了酒杯,看著那衝上了半天的頭顱,轉身離去,淡然的吩咐了一句:“厚葬了吧,不要辱沒了這樣的英雄。”
號角在此刻響了起來,天開始黑了。
風中吹來了一絲寒意,雨聲瀟瀟,帶著說不出的悲涼,呼嘯成了一曲悲歌,像是在為埋骨於此的英魂送行。
眨眼又到了寒冬臘月時節,朔風怒號,漫天飛雪。
紛紛揚揚的雪簌簌而下,使盡自己全部的力量,想把這個世界羽化成最原始最純粹的顏色。
攻克了猛虎關後,寒月勢如破竹,接連攻陷了浩垠的羅塞、懷桑、潯州、靳陵等地,浩垠軍節節敗退,最後集結兵力死守浩垠的咽喉之地碧落城。
兩個王國的兩支大軍在這裡相會,這是歷史性的一戰,也是決定浩垠命運的一戰。
碧落只是一個小地方,可是它背後卻是浩垠的都城浩連城,所以說,這個地方就是通往浩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