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
寒意侵體,凌汐池打了一個寒顫,抱著身走到崖邊,藉著朦朧的月光,看著外面模糊飄渺的雲海,雲波詭譎翻騰,霧嵐層層繚繞,像是遠離凡塵俗世的煙霞仙境,看上去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很美,卻也很傷感。
她伸手掬了一把霧嵐,心中愈感淒涼,想著從今以後要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忽然尖起嗓子,衝著崖外一聲一聲的尖叫起來,似要將滿腹的委屈與傷痛全部傾倒於天地之間。
“啊!我從此要自由自在翱翔於天地……”風呼呼的從她的耳旁刮過,纏繞著她的長髮,與之翩翩起舞。
她不管不顧,以手做喇叭狀,繼續大聲叫喊:“老天爺,你看著吧,你越是讓我活得悲傷難過,我越是要活得堅強,開開心心的給你看,你看著吧,我不會向你服輸的,身若自由,心如浮雲,隨心所欲,縱橫四海,你看著我,我會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的。“
風依舊怒號著,颳得呼呼作響,將她貫徹雲霄的尖叫聲拉得好遠好遠。
“阿彌陀佛。”
正當她聲嘶力竭的時候,一個淡然的聲音穿過她那大到幾乎能震破耳膜的尖叫聲和狂風聲,無比清晰的傳入了她的耳中,似在她的身後響起,又似在天際傳來,顯得清晰而又飄渺,淡定而又莊嚴。
凌汐池覺得自己後背涼颼颼的,小心謹慎的回頭看去,但見身後一片空蕩,什麼也沒有,她不由自主的揉了揉耳朵,心下懷疑,難道自己已累到出現幻覺了?
“貧尼在此,見過施主。”
一個聲音從她左側傳來,她循聲看去,嚇得險些跳了起來,只見在離她十尺左右的地方,站著一個身穿白色僧服的師太,手握一柄拂塵,一雙眼睛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眼中無波無緒,無慾無求,就像一尊脫離俗世的西天古佛。
凌汐池一驚,自己的武功雖說是菜了一點,但也不至於菜到有人站在她旁邊她都感覺不出來,那師太是什麼時候跑到那裡去的,為什麼自己竟一點察覺也沒有。
那師太見她一臉警戒防備,忙雙手合十,向她施了一個禮,開口道:“阿彌陀佛,施主不必驚慌,貧尼見施主不計性命危險也要執著上山,施主可是有什麼難解的心結?”
見那師太行禮,凌汐池雙手合十,也朝師太行了一個禮,未及說話,那老師太身影一閃,驟然便出現在她的眼前,幾乎與她臉貼臉的站在了一起。
她被嚇得退後數步,心想這師太怎麼這樣無禮,雖然自己長得是很好看沒錯,但她也沒必要靠得這樣近呀,難道自己很像她什麼故人,這師太眼神不太好,想看她看得清楚點?
凌汐池心中這樣想,嘴上卻乖乖的:“師太好快的身法,不知師太如何稱呼?”
那師太定定的看著她,雙手合十道:“貧尼法號雲沉。”
凌汐池道:“師太這名可是取雲海浮沉之意?”
雲沉師太道:“本是雲,何來沉,身若似雲,自能漂浮於天地,要沉的是心。”
凌汐池懵懂不解看著她,彷彿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雲沉師太接著道:“貧尼一路尾隨施主上山,像施主這般堅韌執著的人實在不多了,不知施主因何事上山,何以上山後又會大吼一通,施主心中可有什麼未解之結?”
凌汐池又看了雲沉師太一眼,心中閃過一個可拍的念頭,莫非這個師太一眼便看出她是一個紅塵中的可憐人,覺得她已看破紅塵,慧根不錯,想要度自己出家?
難道這就是那老先生說的機緣?
太可怕了,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搖頭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雲沉師太望了望天邊,笑道:“你的眼睛告訴我,你的心被太多的俗事纏繞,有太多解不開的結,放不下的牽掛,鬱氣內結,長此以往,對施主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誠然凌汐池覺得自己心中是很難受,但是這樣被人毫不客氣的揭穿出來,心中也不免不快,她埋著頭,低聲道:“牽掛嗎?我已經放下了。”
雲沉師太看著她,眼神悲天憫人,嘆息道:“若施主真的放下,又何須提醒自己要放下,簡簡單單的一個放字,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是另一番境地了。”
凌汐池側著頭看她,道:“佛語云身若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不使留塵埃,我現在便是在拂去心中的塵埃。”
雲沉師太又是搖了搖頭,似在嘆息她的自欺欺人:“聽施主這麼說,那便是強迫,境由心生,你越是強迫,反而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