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甲冑聲逐漸遠去。
凌汐池終於顧不得秦青清等人了,目光落向了遠處,一直望著馬背上那個英姿勃發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手心裡還殘留著蕭惜惟臨走時握著她手的餘溫,她有些恍惚了,抬起手掌看了看,風捲過,黃沙漫天,掌心的溫度漸漸涼了下來。
陽光這時終於衝出了雲層,明亮而又刺眼,她抬眸看去,眼睛被刺得痠痛無比,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流淚,明明只是短暫分離幾天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只知道在他離去後,她的心突然變得空蕩蕩的。
才一話別,便好似已過三秋。
她這才明白,自己早已離不開他了。
她沒有辦法接受,哪怕是和他一天的分離。
“你很捨不得他吧?”
黃沙落定,這時,秦青清突然在一旁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有些涼涼的,渾然不似月弄寒在的時候那般嬌滴甜膩。
凌汐池回神,看向了她。
秦青清的視線落在了遠處,手落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臉上浮起了一抹無奈的苦笑,說道:“女人便是這樣,一旦嫁了人,頭頂的天就換了一片,自此以後,這天是晴天烈日還是颳風下雨,就全由別人做主了,晴也好,陰也好,你也只能受著,完全由不得你選擇。”
凌汐池覺得她的話很奇怪,便說道:“秦夫人出身名門,如今更是有了月王的骨肉,在寒月國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如此妄自菲薄。”
秦青清冷笑了一聲,扭頭看著她,又看向了她身後的葉嵐傾,終於卸下了臉上的偽裝,說道:“對啊,我能倚仗的只有這個孩子了,惜王陛下對娘娘情深義重,娘娘自然體會不到與人共侍一夫的滋味,又怎麼會體會到被人搶了丈夫的心情呢?”
說到此處,她看向了葉嵐傾,諷刺道:“只是不知,你倚仗的,又是什麼呢?”
葉嵐傾咬著嘴唇,臉色有些發白,埋著頭不說話。
秦青清朝著她們走了過來,凌汐池輕咳了一聲,守在一旁的非煙非霧立即上前了一步,攔在了她們的身前,動作雖然算不上大,但也算是一種威懾了。
秦青清在她們兩姐妹的手上吃過虧,立即停下了腳步,目光仍是如一條毒蛇般看著葉嵐傾,咬著牙說道:“你是怎麼爬上陛下的床的,你自己心裡清楚,你不要仗著有人給你撐腰,就忘了自己幾斤幾兩,沒有你姐姐,你以為……”
這話便有些難聽了,葉嵐傾霍然抬頭看著她,表情有些難堪。
凌汐池的眉頭微微一皺,立即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以夫人的身份,應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可不要讓人看了笑話,傾兒再不濟,也是月王親自來無啟族提的親,光明正大迎娶的夫人,月王是你的丈夫,同樣也是傾兒的丈夫,你若是有什麼不滿,儘管去向月王說去,而不是在這裡為難另一個無辜的女子。”
“無辜?”
秦青清聽後,反而笑了起來,說道:“聽聞娘娘聰慧無比,難道娘娘真的不知道,令妹是憑著什麼入了陛下的眼嗎?”
凌汐池冷眼看著她,並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話。
秦青清繼續說道:“不知娘娘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個故事,從前有一隻雉雞,仗著自己與鳳凰有幾分相似,便想要冒充鳳凰,可是雉雞永遠是雉雞,即便再像,即便真的讓它飛上枝頭了,又怎會變成真正的鳳凰呢?”
“你……”
聽著她指桑罵槐的話,葉嵐傾終於急了,拳頭緊握了起來,上前一步想要同她理論。
凌汐池伸出一隻手攔住了她,不疾不徐地說道:“夫人博學多聞,居然還研究到鳥的身上去了,那夫人可知,這世上有許多種鳥,其中最令人生厭的,大概便是烏鴉了,但不知夫人知不知道,烏鴉為什麼會令人生厭呢?”
她看了一眼秦青清的肚子,笑道:“因為它的聲音刺耳又難聽,難聽得令人生厭,月王陛下日理萬機,如果他的身邊總是有一隻烏鴉在咕咕呱呱,你說他會不會覺得很討厭呢?”
秦青清的臉色頓時青一陣紅一陣,在她的印象中,自從眼前的女子回來後,給人的印象總是十分溫柔婉約,與傳聞中的她相去甚遠,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她竟也會如此的牙尖嘴利,更甚從前老是與她鬥嘴的慕蓂牙。
她這麼毫不客氣的回擊,一時竟讓她不知如何接她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