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猙獰地笑起來——沖天樓大公子陰狠如狽,狡詐如狐魔道皆知,就算他說過只要鳳獨自救人就不動手……誰、信?
頭頂的利刃落下的瞬間,鳳揮劍砍斷白墨身上的繩索,已經來不及運氣,拉住白墨用力一蹬地面,兩人直接摔落下來——險險避過的利刃仍舊在二人身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傷口,兩人跌在地上,卻總算性命無憂。
鬼面一見白墨被救,立刻開啟身後的一道暗門準備離開,寧弦要追,鳳卻攔道:“別追,我們走!”他和白墨從地面站起來,身子難以察覺地微微一晃。
寧弦停住腳看向鳳,他看起來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但是,這不是鳳的作風。
“你碰到那毒針了?”寧弦緊緊地盯著他,連他臉上微小的變動也別想逃過她的眼。鳳微微沉默片刻,眼下這種情況讓同伴瞭解他的真實狀況比起一味隱瞞要有益得多,道:“毒性並不十分猛烈,我的內力暫時壓得住。”
寧弦用力一點頭,“我們走!”
慈笙去搬的援兵還沒有來,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趕來,他們得靠自己離開,越早越好。
不管鳳表現得是否無所謂,寧弦還是上去扶住他,替他分擔一些力量,“我們去找木鳶嗎?”
鳳搖頭,“不,我們先走。沒有木鳶拖住玄狼門的大護法,我們誰都走不了。”
寧弦瞄了他一眼——就是要甩了木鳶拿他殿後?
“反正那傢伙死不了。”鳳凰如是說。
連鳳大人都這麼說了,寧弦還說什麼?她在心裡反覆的默唸——能者多勞,能者多勞……“走!”
白墨:“……”他們會為了救他不怕危 3ǔωω。cōm險,卻說甩就把木鳶甩了?魔教中人……果然還是無法理解。
他們既然要甩了木鳶,讓他拖住玄狼門大護法,那麼也就意味著,他們必須自己來應付出現在眼前的任何阻隔。
重重的人馬攔截了去路,毫不意外鬼面不會放過鳳中毒且有傷在身的機會。鳳蔑視地看了一眼帶了重重人馬,自己卻依然站在安全之處的鬼面,緩緩將自己的手從寧弦臂上抽離,握上自己的劍。
“能配合我嗎?”他側目看了寧弦一眼,寧弦一怔,隨即在嘴角扯開一個理所當然的笑容,“小看我麼?”
這還是第一次,向來獨立承擔一切的鳳居然會開口要別人協助。
寧弦手中長鞭重重往地上一甩,宛若有什麼東西被崩開,細長的鞭身上無數倒刺顯現,形成一道無形的牆壁輔助鳳的防守,沾身,便帶起一片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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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慈笙不知道自己遊蕩了多久,他也想過,也許把寧弦逼到絕境,說不定可以逼出自己的答案,可以在怨恨與放下中,做一個選擇。
然而最終依然沒有得到答案,他去了,去聯絡霓裳,卻是在明知道已經來不及的情況下踟躕而去。他這樣做,是想挽回些什麼,還是不過想讓自己的良心能安一些?
援兵來不及的。
若寧弦他們不能以自己的力量闖出來……
他的背隱隱作痛,那些傷口已經痊癒,長出新鮮的皮肉,只留下條條痕跡。可是他心裡的傷,一直一直,擺在那裡,無論他怎樣忽視也無法消失。
即使最初的錯在自己的哥哥,不該欠了幽冥天的債,但是讓那個雖小卻和樂的幫派從此消失,歸附於他人的,是寧弦。但是救了這個不起眼的小幫派,讓它苟延殘喘下來的,也是寧弦。就連他,也成為了一個附屬,成為了沒有自主的她的附屬。而那個溫淡和善,但有著自尊和氣節的二少爺,也從此消失。
究竟是該怨恨還是感謝?是天意弄人還是自作孽?罪魁禍首是誰?
他沒有留在霓裳處等候訊息,也無法等在玄狼門外看到親眼結果,回過神時,人卻已經在白府之外。他怔了怔,伸手去推大門,卻發現自己的手冰涼而微微發抖。
“溫淡和善”的二少爺不曾殺過一個人,而現在,他卻可能害死了幾條人命。推開這扇門,他想看到的,是什麼樣的結果?
他緩緩用力,卻覺得這道門有千斤重。
“啊,杜公子,你回來了,少爺和少夫人等你許久了!”門房急忙迎上來,慈笙一怔,頭腦空白,下意識地問:“他們……回來了?”
“是,其他兩位公子也都回來了,只差杜公子一人,少夫人命小的在這裡看著,等杜公子回來。”
——他們回來了。
杜慈笙感到一瞬間的無力,他說不清心裡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