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天色已經全然黯淡下去。
親眼看著嚴戌吃了藥躺下,杜遠卻依舊不敢大意鬆懈,他們體內的毒一天不解,他就一天不安心,睡不好覺。
半夜時分,突然起風,吹動扇窗來回敲打窗稜,發出“咚咚”的響聲。
夜深人寂,杜遠被這突來的聲音驚醒,沒由來地打了個激靈,他起身走到窗前,剛剛將窗子關好,突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杜老”
杜遠又一驚,回身便見嚴戌已經起身,正倚著欄杆坐著。
“你醒了?”杜遠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腕替他診脈,沒多會兒,便見他滿臉資訊笑容,終於放心地點了點頭。“這毒,總算是解了?”
“解了?”從面外進來的紹元楊幾人全都一陣驚喜,看著嚴戌略有虛弱、卻已經恢復生機的面容,全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杜遠衝眾人點點頭,起身來到桌旁端起藥碗,看著那殘留的一點湯藥,終於沉沉一嘆,放下心來。“這就好了,總算沒有白費心思,這解毒的方子,總算找到了。”
方亥是個急性子,連忙問道:“杜老,這解藥哪裡找的?我這就帶人去採藥”
“呵呵不必”杜遠連連擺手。
“為何不必?早點把藥找來,也好早點解了兄弟們身上的毒,免得”
杜遠依舊笑,道:“那你現在去了,可否能找出我要的草藥?”
“我”方亥一時語塞。
杜遠又道:“不急這一時。別說這些藥不好找,你們連認都不認識,即便認識,晚間本就不好尋找草藥,萬一被你們踩壞了,我要到哪裡再去找這麼大片的草藥來?”
被這一訓,方亥不由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杜老教訓的是,是我太魯莽了,做事沒有思慮周全。”
話雖如此,杜遠也知他們是救人心切,並無真心責備之意。
見他們一個個面容略有倦怠,便朝著他們擺擺手,把他們往外面推,“都回去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這裡乾瞪眼作甚?回去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趁著這幾日敵軍正安生,明天全都給小老二我去採藥。”
“是!”幾人齊齊一應,滿心歡喜,各自回屋。
黑暗中,一道人影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半個時辰之後,一隊約莫十來人,策馬朝著城南而去,待他們停下馬來,藉著手中火把燈光一看,卻正是杜遠採藥的陡山下。
“哼哼”黑暗中,一道陰沉低冷的笑聲從人群中傳來,他緩緩走出,蹲下身去,手掌撫過那一大片草藥。
正直春夏,花草長得正茂,不用眼睛去看,似乎都能感受到手中那一把枝葉正在茂盛生長。
“就是這些草藥嗎?”他似乎在自言自語,目光從四周一掃而過,“這些,就是要用來救銀甲軍性命的草藥嗎?只可惜,過了今晚,這些草藥就都不存在了,哈哈”
他豁然站起身,眼底閃過一絲殘酷之色,手中火把高舉,冷聲喝道:“不管是毒是藥,一個時辰之內,把這裡所有的草藥全都拔除!”
其餘人低聲一應,躍上前來,“是!”
下手毫不留情,株株連根拔起。雖然看不清他們面容,然人人眼中都流露出幸災樂禍之意,下手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準
驀地,領頭那人手上一陣刺痛,抬起手一看,方才摸過草藥的右手掌一片烏黑,顯然是中了毒,再看其餘幾人,突然一個接一個聽了手中的動作,抓住自己的手腕,痛撥出聲。
“呵呵”
夜色漆黑,夜風凌凌,寂靜無聲的山下突然傳來一陣輕淡微冷的女子笑聲,聞之,眾人心中大駭,這笑聲似有似無,似遠似近,他們竟是連她人在何處都捕捉不到。
而她又是何時無聲無息地到了這裡?
“將軍莫不是沒有聽說過害人害己這句話?”
又一聲傳來,這一次領頭黑衣人聽出了她的方向,頓然抬頭看去,藉著火光,隱約可見崖壁上凸起的石塊上正穩穩站著一名白衣女子,一名玄衣男子,兩人雙雙玉立,凝眉看著他們,明明是極淡的眸色與神情,他們卻隱隱看到一絲磅礴不可阻攔的氣勢,這氣勢中,最明顯的就是,冷冷的殺意。
“你們是什麼人?”那將軍冷喝一聲,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回,可是他一怒,掌心的疼痛就越厲害。
“將軍莫急。”女子輕笑一聲,看了身側男子一眼,“須知,越急,這毒性就擴散得越快,發作越快。”
“你這毒,是你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