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扶她,她已經扭腰閃開身:“沒事的,秦媽,我沒有姐姐們那樣的嬌貴。”
“姐姐們?那姑娘是”秦媽疑惑了。
她點了點頭,婉轉回答:“沈九如,你可聽說過我的名字?”
秦媽倒抽一口氣,何止是聽說過,簡直是噩夢一樣的傳言,目光怯懦收回時,正對上收拾乾淨的書桌,落眼一片金光閃閃,桌面正中躺著一把算盤,硯臺大小,赤金所制的框子,每顆算珠都是溫潤碧綠的翡翠色,奇就奇在每顆翡翠的成色均一,渾然天成。
她搖搖晃晃的往後退了一大步,暗自思量,姑娘怎將這不祥之物,公然放在屋中。
“秦媽,我這裡的活不重,我吃的也很少。”沈九如褪下小褂,移步書桌前,將盛著硃砂的罐子蓋擰緊,又準備將幾支筆仔細收起來,“不過,這會兒,我倒是有些餓了。”
2:賤人
秦媽將自己的行李收拾下,捲起衣袖,準備到小灶做些吃食,前腳跨進去,就見到沈九如已經背手站在那裡,一臉的好笑容:“秦媽,米缸裡有碧梗米,給我煮一碗細粥。”
秦媽挽袖洗米,將粥放在陶缽中,用文火慢慢熬著,沈九如又讓她取出新醃漬的菜芥頭,切成細絲,擠去水分後,用香油和糖粉拌好,放置在粉底描花的瓷碟中。
碧梗米的香氣慢慢飄了起來,暖暖而黏稠的。
沈九如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將小灶間有些什麼備用食材一一告訴了秦媽,最後還添上一句:“你只需要給我做吃的,你自個兒的吃食,前頭自然會有人會送來的。”
秦媽憋得不行,出聲詢問:“如姑娘似乎什麼事兒都能自己上手,同前頭的那幾位真的不太一樣。”
沈九如一怔,隨即笑得歡顏:“秦媽,你沒來之前,以為我吃的都是從天上掉在嘴裡的嗎,還不都是我自己在做的,老爺是在罰我呢,一罰是三年,再罰又是三年,一晃眼,我在這冷宮似的後院裡,已經待了六年了,真快啊。”
邊笑著,沈九如邊背過身去,用指尖挑了一下眼角的溼潤。
待秦媽將熱粥盛上桌,沈九如先捧起碗兒來,享受似地閉起眼,湊到鼻端細細一嗅:“真是香,天底下最好聞的味道就是這個了。”
秦媽陪著笑:“沈府家大業大,如姑娘什麼好東西沒有吃過。”
沈九如的眼兒睜開一絲來,裡面藏的像是極深的水潭,攪動不起半絲漣漪,家大業大是指前院的繁華,在進後院的時候,會走過一道門檻,那是沈家的分水線,而她在這一頭,眼巴巴的,一年到頭連親生父親的臉都見不到兩次。
一陣又急又重的腳步聲,從外頭咚咚,咚咚傳過來。
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女聲十分的不客氣,尖聲喊道:“容姑娘,這個賤人果然躲在這裡。”
秦媽下意識退了一大步,她認得來的兩個人,分別是沈家的三姑娘沈爾容和她的貼身丫鬟雪卉,那可是沈老爺最疼愛的姑娘,平時含在嘴裡怕化了一樣的嬌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般氣急敗壞的樣子。
反而顯得沈九如愈發從容,連粥碗都沒有多晃一下,自顧用匙子舀起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三姐姐,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來我這裡是做什麼。”
沈爾容手指一伸,話沒有出口,眼淚撲撲往下掉,傷心地連話都說不齊整了,雪卉知道她的心意在旁邊乾著急,也只會幫腔著呵斥道:“容姑娘,不要與這個賤人一般見識,掉了姑娘的身份。”
秦媽已經嚇得不知該往哪裡躲,也不知道兩位姑娘之間到底有何糾葛,幫誰都要得罪另一個,沈爾容是她萬萬不敢開罪的,沈九如又是她今天才定的新主子。
“秦媽,你先出去就好,我們姐妹之間的事情,我們自己解決。”沈九如給秦媽指了條明路,秦媽慌不擇路的走了。
沈爾容才從櫻唇中吐出兩個發顫的字來:“賤人。”
沈九如將粥碗放下來,作勢用手拍了拍耳朵,不怒反笑道:“你們主僕倆就沒有其他話了,要是沒什麼可說,我要吃飯了。”
雪卉有主子撐腰,大了膽子上前,奪過沈九如手裡得到粥碗,往地上狠狠一摔,瓷片四濺,粥花亂飛,好些都沾在了沈九如的裙角鞋面上面,她皺了皺眉,沒有發作。
3:掌摑
原來,她非但被關了六年,地位也是一落千丈,連個丫鬟都能欺霸在她頭上,肆意而為。
“賤人。”雪卉罵來罵去也只有這一句。
啪——沈九如的手,已經精準無比地落在雪卉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