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漸漸的,天色暗下來,她已經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她在和自己玩一個賭博的遊戲,如果賭贏了,她就可以見到想見的人。
遠處搖曳過來的一豆光線,是有人提著燈籠走過來,走得近了,走到門前了,停頓了片刻,推開了門,九如轉過身,與來者的目光碰觸到一起。
沈秋明顯然是吃了一驚,但是很快地定定神,下一個舉動是下意識地將手中的燈籠吹熄了,噗的一聲,整個屋子又恢復了黑暗。
“九如,九如,真的是你嗎。”他顫著聲問道。
“是我,父親。”
“我已經把蠟燭吹了,你不要走,陪我說說話,可憐見的,我每晚都過來看一看,猜想著你從會想到要回來看看的。”
九如頓了一頓才明白他的意思,父親是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在他面前的是一縷思家心切的鬼魂,所以才急著要滅了燈。
“你,你和你娘都還好嗎,你有沒有見到她,她還是那個樣子嗎。”沈秋明的聲音小小的,生怕眼前人被吹走吹散了一般。
“父親,我沒有死,我是活生生的。”
“你說什麼?”沈秋明手一鬆,燈籠掉落在地。
“父親,我還活著,沒有死,我不是鬼魂,母親不想這麼早見到我,又把我給送回來了。”九如覺得眼睛很澀很澀,強忍著才沒有落淚。
沈秋明手忙腳亂地翻找懷中的火摺子,顫著手將桌上的蠟燭點燃了:“那你為什麼還帶著那個白色的見鬼的紗帽。”
“因為,我只是想來看看你,不願意別人見到我。”九如抬手將紗帽取下來,輕笑道,“我坐在屋中同自己說,如果以前都是我錯怪了父親,那麼這一次的劫難就算是我不孝的報應,如果父親心裡早就原諒了我的魯莽,那麼就請讓我再見你一次。”
燈燭亮起,沈秋明一雙眼死死盯著她,生怕她會得在眼前消失一般,喃喃道:“九如,你還活著,還活著,沒有死。”
“是的,父親,我回來看你了。”九如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比自己的還冷,冷得讓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可是凌琪對我說,你被薛霆嵐灌了毒酒,死了以後都不讓沈家去收屍,不讓我見你最後一面。”沈秋明的眼睛都亮起來,“是因為姑爺想辦法送你出去了,你沒有真的死掉,所以才不讓我見你的,對不對。”
“是的,當時形勢危急,越多人知道,我就越加危險。”
“我應該想到的,我應該想到,姑爺不會這樣狠心對你。”沈秋明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商人,見到九如歸來,幾句話一說,已經明白了真相,“是不是凌琪和爾容故意編排姑爺,讓他背黑鍋。”
九如清咳一聲道:“他們確實也不知道我假死的事情,至於他們怎麼在父親面前說的,父親心裡應該比我還明白。”
沈秋明皺著眉在屋中轉了兩圈:“你打小就喜歡把事情都憋在心裡,爾容手指被葉片割到一點點都會跑來對我哭,而你呢,打落牙齒和血往肚子裡吞,我知道你母親自小教你,不要惹事,不要麻煩我,但是你怎麼就不像別家的女兒呢。”
“父親,我錯了。”
沈秋明聽得她這樣簡簡單單一句話,整個人呆在原地:“你說什麼。”
“經過太多的事情以後,我知道是我錯了,你把我關在小院子裡是怕我受到傷害,你不願意我嫁到薛家是覺得霆嵐痴傻怕委屈了我,其實這些年來,你一直都是為了我好,而我不懂事,同你置氣,以至於沒有見到母親最後一面,父親——”九如說到後來,想到母親早亡,想到這些日子壓抑在心口的那些,幾乎泣不成聲,“我錯了,六年裡,你問過我,為什麼要關我,等我自己想明白,如今我都想明白了。”
屋子裡滿是嗚咽之聲,還有流不完的眼淚。
“你能回來都好,不要再提以前的事情了,都不提了。”沈秋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外柔內剛的女兒在自己面前失聲痛哭,手忙腳亂地趕緊扶她坐下:“雖說你還好端端活著,可是瘦得這麼多一定吃了許多的苦,現在住在哪裡,有人照顧你嗎,實在不行的話,就住回來,姑爺沒有陪你一起回來嗎。他怎麼能夠放心,你這個樣子還一個人出來”
“薛家出了事情,他也走不開。有車子送我來的,我偷偷住在薛家的莊子上,只有幾個貼心的人知道。”
“春琴,春琴到哪裡去了,她沒有跟著你嗎。”
九如一呆後回道:“春琴投靠了大太太,我不知道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