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媳婦放在家裡---唉!不說了,言多有失啊,說多了粘包!”
我問:“什麼東西歸公?”
老頭站在那兒,向東面看了看,用手指著說:“你看那邊,看見沒有?就在那棵小樹的那面。”
“他們在幹什麼?”
“那幾個人抓豬的抓豬,抓鵝的抓鵝,抓雞的抓雞,都沒閒著。這叫‘社會主義’大買大賣,不大買大賣能把家底拆騰光了嗎,家家戶戶都得乾淨利索,才能進入‘**’。進院一看是花園,家家都得種花,進屋一看是跳舞廳,家家都得跳舞,不乾淨行嗎!街東面那個村子,一百多戶,聽說今天要進入“**”了,一晚上各家都把鳴鴨鵝狗都殺了,殺得乾乾淨淨。這還不懂,哼!你懂啥呀!”
我還想再問問他,可是老頭哼哼唧唧地走了。我聽他自言自語地說:
“‘社會主義’大買大賣,哼!家底賣光了就進入‘**’了?這要是到了‘**’得賣啥呀?賣老婆賣孩子?我家就這一口大櫃,是我奶奶留下的,儲存的可好了,連個坑都沒有。不賣還不行!不賣就得沒收,還要罰款,弄不好我還得成‘五類分子’(地、富、反、壞、右)。這要是影響進入‘**’,那還得了,不就成了罪人了嗎!***,什麼叫大買大賣,這不就是抄家嗎!就是抄家!不讓活了!”
我似乎明白了,目送他很遠,心朝起伏,久久沒有平靜。
社會主義“大買大賣”?“大買大賣”?就能進入**?這是要幹什麼?我叨咕著向前走。
到了我家住的村子----滕家屯,一進村子就聽當地的幹部說,我家這裡己經進入了“**”。各家各戶什麼箱子、大櫃,小櫃,什麼車、犁、農俱,什麼馬、牛、羊,通通賣掉了,什麼雞、鴨、鵝、狗,一夜功夫通通殺光。家中只留下衣服被褥、鍋、碗、飄、盆和筷子。村公社社長說:
“聽說全國各人民公社都吃食堂了,咱們公社因為成立得晚,吃食堂晚了幾天,我們也不能落後啊。”
一到吃飯的時候,先敲“鍾”,人們一聽到鐘響,像救火一樣往食堂跑,到了食堂就是排隊。各家有一個代表,不管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通通都得排著。好一派“**”景象。我家也不例外,我家的代表是我媽,她是個小腳,走道不太方便。
剛到家時,我以為家中和以往一樣,只少有點吃的,我對媽媽說:
“還有剩飯嗎?早晨沒吃飯,肚子餓癟了。”
一個月前,我休病假回家,家中雖然沒有多餘的吃的,但菜粥還是有的。記得那時,我每天挖回一筐苣蕒菜,媽把笸沫菜攫淨洗乾淨,做成舀,做菜飽子吃。要不,就把苣蕒菜煮熟撒上一些苞米麵,做成菜粥。
媽媽轉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小聲說:“沒有啊,家裡啥吃的都沒有了。等一會兒吧,等一會兒食堂就要開飯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食堂當、當、當敲鐘,媽急忙下地,說:
“我去取飯,你在家等著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我說:“我也去,好幫你拿。”
等我和媽到了食堂,還剩下不到十個人沒打飯了。這十來個人都是老太太,還有三個柱著棍子。
有三個炊事員,一個念名單,幾口人給幾個菜飽子。一個從大筐裡付菜飽子。另一個是監督員,監督名單念得對不對,菜飽子給得對不對。到媽媽班了,這是最後一個了。聽念名單的人說,谷鳳池(我的父親)三口人,付菜飽子的人拿三個菜飽子遞給媽媽。
媽媽說:“在長春唸書的兒子回來了,多給一個吧。”
付菜飽子的人看看念名單的人,念名單的人點點頭,付菜飽子的人拿起一個菜飽子遞給媽媽。可是,監督員上前從媽媽的手中搶回菜飽子,說:
“這菜飽子不能隨便給人,他的口糧不在這兒,他的口糧在學校,要吃得交四兩全國糧票,不交糧票不能給。”
“交四兩全國糧票?太多了吧?”付包子的人說。
“別看咱這包子小點兒,皮上的糧食也不多,可是,外人想吃就得拿四兩全國糧票(地方糧票不好使),這是公社定的,誰敢違抗。”
付包子的人吐吐舌頭,搖搖頭。
我想要和他理論一番,他橫眉冷目,兩隻眼晴瞪得園園的正看著我,媽偷偷地拽我一下。唉!媽媽無奈,在回家的路上誰也沒說話。
爹不在家,他去米沙子鎮了。弟弟放學回來了。媽拿出她今天挖的苣蕒菜,洗淨放在鍋裡,然後把那三個小菜飽子(每個不足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