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料他突然發怒,還把話題移到了庶出嫡出上,矛頭直指向我。一瞬血液上湧,無言以對。
出言不遜
如果他再說什麼,也許我會哭出來。可他停下來了。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擅長為別人考慮的人,但聽他這麼說,我就會覺得他是無辜的,而我、父皇和羽瞻——是我們一點點堵死了他所有的出路。他的所作所為都是被逼出來的,除此別無他法了。
可現在明明無論如何都輪不到我同情他。
我誠然知道,他所面臨的挑戰比我面臨的要危險許多,所有心懷不軌想要得到皇位的人,都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可是,我的境況也沒有好到哪兒去。他在位,我得被軟禁在行宮之中;如果丁勳成功扶植至琰上位,我又會被如何對待?也許會有攝政長公主的頭銜,但絕不會有任何真正的權力。
我該幫他們誰,抑或誰都不幫,這是看來一個杞人憂天卻必須立時便下定決心的問題。
我暗自盤算,竟沒有注意他的動向,而他也什麼都沒有說。直到我下定決心輕輕咬住了唇,才從他的方向傳來一聲短促而淒涼的笑。
“皇兄……”我被他那一笑刺得心中一痛。
“你來昌興都,就是想說服朕殺了丁勳,對不對?可朕不想。朕要殺的另有其人。”
“那個孩子?”
“什麼那個孩子,你知道,那是至琰。”
“他不……”我仍想抵賴。
“算了吧,你還何必撒謊?就算朕只見過他幾面,也是他的長兄。骨肉兄弟,怎麼會認不出來?他踏進大殿的一剎那,朕就看出來了。那種驕傲鎮定的氣度,比朕強,很像父皇。”
我說不出話來,一時不知道是該承認,還是抵賴到底。
“你不敢承認是不是?怕朕治你欺君之罪……其實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覬覦朕的江山,朕就不會傷你。朕不是那麼無情無義的人。”
“皇兄騙人呢……”我不知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一句,是真的不再害怕還是害怕過了頭索性破罐子破摔:“您若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如何會對自己的親兄弟下死手?若不是大汗派人把至琰弄走,只怕……如今他就真的死了。”
“親兄弟?”他臉上閃過嘲諷:“什麼親兄弟?他母親和我母妃不睦,朕也對他沒什麼感情……”
“他父親是你父親,血緣可不是什麼感情能改變的!”我截斷他的話。
他卻並不理睬我的反駁,繼續說了下去:“更何況,還有人要利用他來反朕。”
我心中陡然一寒。
這才是真正的原因,我明明知道,但親耳聽他講出這話的時候,我還有生生的痛。
他早就不是我的“大哥哥”了,從聽慕容朝說出他害死父皇的一刻,我就再也不敢對他抱以希望了。可我卻還是不想聽他明明白白地和我說——他要殺死自己的弟弟,就是為了皇位或者江山社稷。
“你不用再裝了,璃鳶。換了你是朕,你不會這麼做嗎?換了你是他,朕一樣不會放過你。你……好自為之。”
那個“之”字,似乎是從喉嚨裡直衝出來,短促乾脆,結束時突兀的可怕。
我的表情原本還算是柔和悲憫的,甚至還帶著一絲自己都不想承認的同情,但聽到這話之後,卻也頓時沉下眉眼,咬緊了牙關。
這是宣戰,還是威嚇?
“你回去吧。”他薄唇微動,吐出四個字,如同大赦——我心下已亂,站在這裡越久,越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我不言語,只行了個大禮,便要轉身出殿。
可背後又傳來他的話語:“方才說的話,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我自然知道他是要我閉嘴,什麼都別說,可我不願意就此服軟到底!我猛然扭過頭,直直瞪住他:“臣妹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眉竟快豎了起來,卻突然笑了出來:“那就說吧,想和誰說和誰說!”
我不料他竟然會這麼說,怔在了原地。
“只怕有人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挽不回頹勢了!”他的眼神帶著復仇的快意:“朕總算還有點辦法拿捏一個人的生死。”
“哪怕那人是你的骨肉弟兄而且只是個小孩子!”我已經不能再擺出那副恭順的模樣了,他居然把整至琰當作報仇,實在不是一般的沒出息:“能不能有點勇氣,去和那些奪權謀反的重臣大將相爭?屠殺皇室這種事你也做得出來?”
“要是連你也殺了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