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是他接連吃了好幾個麵包,居然不覺得飽。
回到宿舍,劉晨正在對鏡描眉。江一心想還是生為女人好,即使落難他鄉,也不愁沒人照顧。看到江一,她趕緊把眉筆收了起來,說:江老師,回來了?買到票了嗎?江一說:晚上八點的,後天中午能到,我已經給照老師發了電報,他們到車站接你。到了這時候劉晨才有點緊張,她說:不知道學校會怎麼處分我。江一說:這層你不用擔心,你只是個學生,學校只會保護你。江一高三的時候因為“早戀”問題也曾扛著鋪蓋卷離校出走,不過他沒有劉晨膽子大,他只會往家裡跑,結果給老父親押回了學校。好在這件事沒有驚動學校,班主任對他的處分是撤了團支部書記的職,改任副書記。江一考進北大後,這件事就成了母校的一個經典故事。所以對於劉晨,江一覺得她在走自己的舊路,沒來由地想疼愛她,關照她。
在火車上顛了四十多個小時,江一終於看到了北京站三個大字。這一趟可把自己坐慘了,骨頭好像散了架,四條腿全腫了。劉晨年青,一點也不累,火車一靠站,她就搶著搬行李。又從視窗探出頭,尋找她的照老師。江一站起又坐下,站起又坐下,如是幾次之後,兩條腿才開始聽使喚。他晃晃悠悠地跟著人流往外走。
雙腳剛落到站臺上,感覺左胳膊給人抓住了,接著被擁入懷。江一看見了照二那張誇張至極的臉。在他身後,站著一個花兒一樣的女孩,綠裙紅袖裡一張甜蜜蜜的臉正對著他笑。
江一終於從照二的狂擁裡掙脫出來,狠狠地透了一口氣。卻看見劉晨和她的漂亮老師擁在一起,她的老師在她背上不斷地捶打著。
照二說:兄弟,你可把俺想死了。江一說:想個屁呀,到了通縣都沒個信兒給我。照二說:這是我的不對,我已經自我批評了很多回了,今天你別跟我計較。來,我把我未來的媳婦兒介紹給你。
劉晨已經跟她老師分開了,仍然拉著手。照二說:劉冰,這是我兄弟江一。劉冰伸出手,江一趕緊握住,感覺那隻手柔若無骨。劉冰說:謝謝你。江一說:別客氣。照二說:就是,你跟我兄弟客氣什麼?太見外了嘛。劉冰盯了照二一眼,說:又關你事?說完對江一一笑,拉著劉晨的手往外走。照二說:女人啦,就是不能對她太好,一好她就恃寵撒嬌,兄弟呀,你可得記住這個教訓啦。江一說:我看劉冰很好嘛。照二說:說句實話,真的好嗎?真的?江一說:好,此物人間不應有,兄弟你要珍惜。照二說:珍惜珍惜,能不珍惜嗎?要不是我老媽反對,我們早結婚了。江一說:要是你媽一直反對,你就準備跟她黃了是吧?照二說:我是這種人嗎?他媽的,你也太小看我了。江一說:好,就信你一回。
在廣場開了個小會,決定分頭行動。劉晨跟劉冰回通縣,接受全校師生的再教育。江一跟照二去北大,會見姑娘和馬獨用。馬獨用住在北大招待所,照二十分神秘地說:這小子成了個黑人,系裡沒人願意睬他。四人在廣場分了手,江一有些不放心,說,咱們要不要送他們去坐車?照二說:人家是地頭蛇,用得著你送嗎?咱們快走,馬獨用在未名湖的水塔下等我們呢。
從北京站上了車,車上人不多。照二想著江一長途奔波,有些累,想幫他找個座兒。可是沒有一個人主動讓座兒。照二隨便瞅了瞅,發現車上還沒有比他們年青的呢。售票員很勤快,跑前跑後追著人買票。江一聽著她一口地道的京腔,就有些親切。儘管她樣子長得不算好看,江一還是笑眯眯地看著她。在廣州他也常擠公共汽車,售票員的鳥語沒少聽,越聽越覺得刺耳。還有她們的臉蛋和身材,絕對不是女媧用手捏出來的。總之廣州除了天氣,還真沒有一樣東西適合他。他有時候就覺得畢業後往南走未必是明智之舉,就像馬獨用和賈四等,他們義無反顧地打道回府也未必是一個理性的選擇。可他們有勇氣南來北往,追求內心深處的那份自由。江一常常用命中註定來平息內心的躁動,用身不由己來解釋自己對職業的那種理性選擇。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工作有什麼意義。把一些早就該放開的書堵在境外,這就是他工作的全部內容。在這一點上他跟師傅是不同的,師傅在這個崗位上一干就是幾年,她甘之如飴,因為可以滿足看書的慾望。她把審查當做一種閱讀。至於是不是該讓更多的人看到她喜歡的那些書,她似乎從沒想過。或許她不願意想,作為一個政策的執行者,想也沒用。所以她可以在那個崗位上一直幹下去。江一不知道自己可以幹多久。如果放棄目前的工作,他還能去哪兒?像馬獨用和賈四等一樣打道回府?可惜的是,他是一個帶病之人,他就只剩下公費醫療這個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