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再看看宋席遠月光下明朗的笑顏,不知怎地頗有些慨嘆,遂俯身拿起地上的白玉杯,道:“也給我滿上一杯吧。”全然忘了自己那個丟臉丟到姥姥家的破酒量和搬不上臺面的酒品。
二人坐在池子邊上你一口我一杯地喝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知喝了多少杯,只覺得飄飄欲仙登入月宮之時,唇上被嫦娥的玉兔給溼漉漉地啃了一口。霎時,聽得一旁有人沉聲道:“放開她!”
我回頭,但見青衣飄飄的屈大夫正一臉陰鬱肅穆地立在一旁,上來伸手便扯開我面前的玉兔,不由分說抱了我便走。我心下不由疑惑,怎地屈大夫可以隨意出入廣寒宮?了不得啊!這玉帝也不管管……
之後便又是一陣混沌迷糊,半夢半醒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咬我,先是嘴被狠狠碾磨了一陣子,慢慢便轉到了臉頰畔左右廝磨,繼而耳珠又被一口含住吮了吮,最後,一路向下,鎖骨、肩膀,一 一被舔舐而過,舔到心口處,我實在癢得不行,剋制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推了推胸口處那毛茸茸的東西。
是了,定是宋席遠拿他那隻白貓在逗我,我掙了掙,朦朧間隨意喃喃:“席遠,莫鬧了……”
心口那團東西似乎頓了頓,旋即果真聽話不再壓著鬧騰我,只是那驟然離開的重量帶走了胸口的一絲暖,我蜷了蜷身子,便縮著繼續爬月宮……
爬了許久,眼見著便要瞧見嫦娥姐姐了,不料腳下一踏空,生生從半空跌落下來,驚得我一下睜開眼,瞧了瞧窗外,灰濛濛地還未天亮,原來是夢魘了。
正待紓上一口氣,卻不意一低頭瞧見一張蹙眉闔眼的臉,一口氣涼到底,再提不上來,這一驚比從月亮上跌下來摔個狗啃泥還要可怖百倍。
但見那人正緩緩睜開一雙溼漉清亮的眼,身上僅著了一身素色褻衣,而我衣不蔽體肚兜滑脫了一半正以一種極其不雅觀的姿勢壓著他……
我那個懊呀,那個悔,怎地就不長記性呢?恨不能立刻當場便毀屍滅跡,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爬起身抓過被子將那人罩住,半晌後想了想,顫顫巍巍掀開被子一角,怯怯問他:“那個……那個……我是不是又將你給霸王了?”
霸王花?夜襲人?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爬起身抓過被子將那人罩住,半晌後想了想,顫顫巍巍掀開被子一角,怯怯問他:“那個……那個……我是不是又將你給霸王了?”
裴衍禎用他那雙清亮幽遠的眼睛看了看我,珍珠一樣細膩乾淨的脖頸側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粉紅。
我盯著那藕荷一樣的淡粉色,腦中嗡地一聲群魔亂舞,這可怎麼辦才好!一次便算了,如今第二次可怎麼搪塞?我怎麼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呢?雖然自小到大我慣來曉得自己酒量不好,卻不曾想真正驚悚的是我的酒品……
那年醉酒之後我赤條條趴在裴衍禎身上醒來,瞠目結舌看著同樣赤條條的裴衍禎一分赧然九分深情地抱著我,一臉慷慨赴法場的模樣娓娓道:“妙兒,無論你對我做了什麼我皆無怨無悔。”
一語砸下,好比一群耗子一嗡而上圍著我脆弱的心肝開始打洞,那個鬧心啊!然而,卻不由得我不信,裴衍禎幽怨的眼神,身上不經意展示的斑斑痕跡和我指縫裡殘留凝結的暗紅血漬,無一不控訴著我辣手摺草的滔天大罪。
我不得不震驚地吞嚥下一個事實——我居然會酒後調戲良家婦男!而且這婦男還是自家的小娘舅!飛禽走獸啊飛禽走獸!果然人人心中皆有一隻陰暗的魔鬼,一不留心便會躥出來咬你一口。
當時我只覺有千般萬般對不住裴衍禎,心中惶恐非常,然而小娘舅卻自作主張體貼道:“妙兒,你既放不下我,日後我自然會讓你回到我身邊。”給他這般一說我更驚了,莫不是小娘舅被我採了以後看破紅塵要違抗聖旨,非要將此亂倫之緣進行到底?
往後那陣子我處處迴避裴衍禎,一看見他便覺著心裡耗子鑽洞,又作孽又愧疚。倒是裴衍禎談笑如常,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那事一般,慢慢地我便也淡忘了。
不成想今日往事重演,我竟又酒後將小娘舅飛禽走獸了一回,這可如何是好?
正咬唇皺眉醞釀說辭,裴衍禎卻掀了身上被子輕柔地覆在我身上,掖了掖被角對我道:“你酒後初醒又穿得少,莫要著涼了。”說完便徑自起身披衣束髮,自然流暢得理所當然。仿若那兩年之中的每一個清早,仿若那些橫亙在我們之間的不過一場子虛烏有,而我們,只是一對等待變成老夫老妻的新婚燕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