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錦弦點頭,又環視了一圈眾人,“都散了吧,小夫妻打情罵俏鬧彆扭而已,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座輦準備好了,朕回宮了。”
原本已經恭送完畢,結果被這一鬧,眾人又重新齊刷刷跪在地上,再次恭送帝后二人。
隨著錦弦和蔚卿的離開,一眾禁衛、一眾太監也緊隨離開,府中下人紛紛散去,院子裡變得空蕩寂靜下來。
夜逐寒將手臂自蔚景肩上拿開,轉身就走,大步往書房的方向走,腳步明顯地有些微踉,也有些迫不及待。
凌瀾眉心微微一攏,將落在夜逐寒背影上的目光收回,看了蔚景一眼,也牽著錦溪的手離開。
偌大的院中,便只剩下了蔚景一個人。
因為舉著火把的禁衛都走了,院中只有幾處風燈,夜就顯得越發悽迷起來。
一陣夜風吹過,蔚景攏了身上的披風,又兀自一人站了一會兒,才轉身,往廂房的方向走,風燈昏暗的光將她身後的影子拉得細細長長。
幽幽夜色下,依稀可見院中的兩處大紅,一處是全福躺屍的地方,一灘鮮血;一處是蔚景所站的地方,大紅的喜袍、中衣、裡衣凌亂一地。
夜色更沉,快三更的天。
蔚景躺在床上,伸手輕輕撫摸著自己腫痛的左臉,這錦溪下手可真夠狠的,一個毫無功夫的小丫頭,竟然一個巴掌將她的臉打成這樣。
所幸她的人皮面具沒有出現什麼閃失。
夜逐寒一直在書房沒有回來,這樣也好,省得她不知道兩人該如何相對。
擁著薄被,她久久睡不著,夜裡發生的事情又一點一點地自腦海裡鑽出來。
看來每個人都不簡單,每個人都有著隱晦的秘密,每個人都涼薄得令人發寒,錦弦是,夜逐寒是,凌瀾亦是。
想著夜裡幾個人的表現,她忽然覺得,嫁給夜逐寒是不是一招錯棋,一直以來,她都是在聽著凌瀾的話,在按照他給她指引的路去走,可是,這條路是不是一條不歸路呢?
她是一個失了權利、失了身份、沒有親人、沒有靠山、沒有朋友、沒有過去的女人,也沒有武功,沒有特殊技能,她要找的不過是一份倚仗,她以為夜逐寒是,她也以為凌瀾是。
可是關鍵的時候,卻沒有。
沒有人幫她的忙,一個人都沒有,不僅沒有,甚至為了各自的利益,還不惜將她推到浪尖風口。
想著夜裡自己像個玩。物一樣,在眾人的注視下褪著衣衫,她就想哭,十幾年的養尊處優、十幾年的幸福安逸,如今想來竟像是一場夢,遙不可及的夢。
蜷起身子,她翻了一個身,發腫的左臉就不小心碰到了軟枕上,一陣刺痛傳來,她瞳孔一斂,連忙將身子平躺,可是,由著她的動作,受傷的右手又驀地撞到了床邊上,又是一陣劇痛,她齜牙咧嘴,眼淚差點掉出來。
忽然一個抬眸的瞬間,竟是看到床邊幾步遠的地方不知幾時多了一個人影,她一驚,甚至忘了手和臉的疼痛。
一身大紅的男人就這樣長身玉立在那裡,看著她。
她也怔怔看著男人,可是,只一瞬,她就微蹙了秀眉,默然將視線別開。
說實在的,她不知道男人是夜逐寒,還是凌瀾。
因為男人背對著燭火而站,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她不知道他是誰?
她也不想知道。
隨便他是誰,隨便他什麼時候來的,隨便她剛才齜牙咧嘴的醜態他看到了多少,隨便,一切隨便。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蔚景躺在那裡,緩緩闔上雙眸。
她很累,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思跟這些男人玩這種無聊的心理戰。
要不是側過去睡,會壓迫到左臉,她真恨不得留個背脊給他。
忽然,穩健的腳步聲響起,她知道是男人逼近的聲音,她沒有睜眼。
緊接著,床板倏地一重,是男人坐在了床邊上。
蔚景依舊沒有動,雖然閉著眼睛看不到,但是,她依舊能感覺到男人投在床上的影子沉沉地將她籠罩。
直到男人修長的手指觸上她的臉,她才微微一顫。
溫熱的觸感,細細摩挲在她的臉頰邊緣,等她意識過來男人要做什麼的時候,臉上驀地傳來一陣撕痛,她駭然睜眼,本能地捂住臉,男人已經將她的麵皮撕了下來。
她看著他,他亦看著她。
她的眸中驚恐,他的眸色興味。
“半夜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