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的緣故,男人的手上有著微礪的薄繭,她的腳後跟就從那有著微礪薄繭的手心瞬間抽過。
傷口本就痛,哪還經得起這樣一碰一拉,她霎時痛得冷汗一冒,再也顧不上其它地齜牙咧嘴起來。
男人就挑眉看著她,看著她抱著腳、靠在車壁上痛苦不堪的模樣,黑眸深邃,三分促狹,三分嘲弄,還有幾分她看不清楚的情愫。
“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蔚景只差沒哭了出來。
男人不以為然地勾了勾唇角,“對於莽撞冒失的人,本就不需要同情,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不是嗎?”
男人斜睨著她,琉璃般的眸子裡蘊著一抹興味。
蔚景氣結,正欲還他一句,男人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知道自己的致命弱點在哪裡嗎?”
蔚景一怔,抬眸看著他。
“衝動、莽撞、倔強、自以為是”男人薄唇輕動,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字字句句清晰地敲在蔚景的心頭。
“今日之事,我知道你是為了名冊,幫我畫出這個人,也的確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男人揚了揚手中已經疊好的宣紙,黑眸深邃凝落在她的臉上,“但是,卻並不是我想要的。”
不是他想要的?
蔚景微微苦笑:“敢情我冒死去幫你拿名冊拿錯了?”
“你看,你自己都用了‘冒死’二字,”男人笑睨著她,聲音淡然,“一件事情的處理方式有很多種,而你,用了最危險的那種。”
“當時情況緊急,你又不在,我找不到你,所以就”
許是被男人說得一無是處刺激到了,本能的,蔚景就想解釋。
“對,你也說,我不在,你就沒想過,我不在是去了哪裡,會不會就是去處理這件事去了?”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而且,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
“萬一?”男人低低一笑,一雙晶亮的眸子在光線頗暗的車廂內流光溢彩,似是很不以為然,“一個人,先要學會蟄伏,才能厚積薄發,你的身份如此敏感,這般非常時期,難道不應該是先掩藏好自己,而不是強出頭嗎?”
強出頭?!
蔚景一怔。
這個詞
“還有剛才,你就那樣冒失地衝出去,當然,我知道,被人誤會,被人不信任,你心裡頭不爽,所以,要急著證明給人看,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這張臉被人看到,會是什麼後果?你可是皇后的臉,這是京城,不是什麼窮鄉僻壤,保不準有個一兩個見過皇后的,被認
tang出來會是什麼後果?”
“你要時刻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保住小命遠遠要比證明自己的清白來得重要!被人誤會又怎樣,被人不信任又怎樣,你還是你!”
蔚景怔怔看著男人,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許久,才幽幽道:“可是,那人是你。”
她並不想被他誤會,畢竟,在這世上,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能幫助她的人。
“是我又怎樣?我說過,我只信我自己。”
“可是你也說過,我是你的盟友。”
蔚景目光灼灼看著他,一瞬不瞬。
男人忽然就笑了,“你在輕信他人這方面吃的虧還不夠嗎?不會到現在,你還以為,是盟友就應該百分百相信對方吧?這世上,再親密無間的兩人也是兩個人、兩顆心。”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如潭深眸裡早已斂盡所有笑意。
再親密無間的兩人也是兩個人、兩顆心!
蔚景反覆咀嚼了一番這句話,開口道:“那你的意思是,對於你,我也不應該全部信任,是嗎?”
“是!這世上,永遠不會背叛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蔚景一震,男人已伸手再次握住她的腳踝,將她的腳抬了起來,看了看,眉心微攏。
也不知心裡怎麼想的,這一次,蔚景沒有動。
男人將她的腳先架在自己盤坐的腿上,將手中的畫像攏進袖中,又自袖中掏出一方錦帕和一個小瓷瓶。
小瓷瓶先置放在邊上,男人抖開錦帕,揉進掌心,雙手搓了起來,蔚景看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是想要將錦帕的布料變得柔軟。
說不出來心中的感覺,蔚景微微眯了眸子看著他。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
冷的時候,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溫潤的時候,又如同絲絲春風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