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景一怔。
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再細細望過去,對方已是斂了笑意,繼續在看書。
夜,又變得異常靜謐。
蔚景垂眸看向手中的書卷,卻是再也看不進去,強迫了自己幾次,亦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就像是一池春水被攪亂,心裡面說不出來的感覺。
抬頭看向男人,男人倒是氣定神閒得可以,薰香裊繞處,只見其面如冠玉、眉目如畫,修長的手指已經去了紗布,依稀可見十指上結的痂,一手執書,一手輕輕翻過書頁。
心頭微躁,她擲了手中書卷,從矮榻上起身。
“我出去乘一會兒涼。”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嗯”了一聲,復又低頭看書。
她看了看他,轉身取了鶩顏的麵皮貼在臉上便出了門。
雖是夏日,夜裡卻是很涼,夜風習習,吹拂在臉上,帶著一絲夜露的潮溼。
蔚景環抱著胳膊,緩緩走著。
或許,她知道自己心頭的那一抹躁意是什麼?
是說他剛才不該撩。撥她又放開她嗎?當然不是!
她只是忽然很迷茫,也很傷感。
曾經以為經過錦弦之後,她再也不會對任何男人有感情了,一直以來,她也是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的心,可是
她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她也不是一個連恩跟情都分不清楚的人。
無論她怎樣刻意去迴避,怎樣刻意去否認,她都不得不承認,她對那個男人上心了。
如果沒有上心,在得知他死訊的那一刻,為何就像是天塌下來的感覺?
如果沒有上心,在他突然出現在面前時,又為何會有自己也活過來的感覺?
如果沒有上心,在知道是鶩顏救了他,而自己分毫未幫上忙的時候,為何會失落成那個樣子?
無論想,還是不想,無論願意,還是不願意,她的的確確就是上心了。
可是,她如何能上
tang心?如何能對他上心?
她以怎樣的立場對他上心?
他是夜逐寒,她是夜逐寒的夫人?他們是夫妻?
可他還是夜逐曦啊,他還有錦溪。
除了錦溪,他還有那個能文能武、精明睿智的鶩顏,鶩顏跟夜逐寒才是夫妻,她只是一個戴著面具的替身而已。
她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兩難境地,進退維谷。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知不覺,竟是走到了後院。
穿過亭臺樓閣,她在水榭的護欄邊站定,望著夜風將水榭裡的水面吹皺,她就在那一圈又一圈盪漾開來的漣漪裡微微失了神。
不知站了多久,忽然腰身一緊,背後有溫暖貼近,她一怔回神,男人的唇瓣已輕貼上她的耳珠,溫熱的氣息噴薄:“不是說一會兒嗎?怎麼那麼久還不回去?”
蔚景心尖一抖,忽然生出一絲委屈,微冷了聲音道:“很久嗎?你看書看得那麼專注,應該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才對。”
身後的男人似乎低笑了一聲,環在她腰上的雙臂收緊,唇依舊貼著她的耳畔那裡:“生氣了?”
“沒有,”蔚景垂了眸子,心裡愈發的難過,她連一個女人因為被心愛的男人忽略而去生氣的立場都沒有。
“蔚景,”
男人忽然低低一喚。
蔚景心頭一顫,這一聲讓她想起了第一夜他在她的矮榻邊上喚她那次,也是這樣的聲音,黯啞低沉,似是絞著很多濃烈的情緒。
她沒有說話。
男人輕輕扳過她的身子,四目相對時,蔚景發現,他也是戴了夜逐寒的面具出的門,也是,要是凌瀾突然出現在相府,估計要將那些人嚇死。
想到這裡,她不禁垂眸彎了彎唇,看吧,他們兩人只能是見不得光的關係,在世人面前,她只能是鶩顏,他只能是夜逐寒。
男人雙手將她低著的臉捧起,結著厚厚硬痂的指腹在她的眼角邊上輕輕地來回,“你在九景宮的陷阱裡頻臨窒息前的那一刻在想什麼?”
蔚景一怔,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疑惑地望進對方的眼睛,男人黑眸映著月光下水榭的波光,熠熠生輝。
那一刻她在想什麼?
她回憶了一下,好像是聽到錦弦、影君傲,還有好多人的聲音,然後,她慶幸,慶幸自己挺過來了,自己沒有暴露,自己也不會連累面前的這個男人和相府
可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