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但是,她看得真切。
是她的父皇。
她和他甚至還對視了一瞬,她看到他非常複雜的目光。
凌瀾斂眉,見喊叫無益,便只得駕著輕功飛身上前,可終是晚了一步,當他伸手,想要拉住她手臂的時候,她已經一腳邁進了蘆葦蕩中。
蘆葦蕩裡都是淤泥,她一腳便陷了下去,可她還想往前走,於是便越陷越深,瞬間雙腳就被焊住,無法動彈。
“父皇,父皇”她大聲喊著,急迫不堪,又驚又急中,就哭了起來。
“父皇”
“蔚景別動,我拉你上來!”
邊上凌瀾蹙眉,飛身而起,腳尖輕盈地點在淤泥的表面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一裹一拉,就將她從淤泥中拔出,然後翩然落在蕩邊。
可腳剛著地,蔚景又掙脫著想往前衝,被凌瀾眼疾手快抓住腕。
“蔚景”
“我父皇在那邊!”蔚景嘶吼出聲,淚流滿面。
“哪邊?”
“那邊!”蔚景伸手直直指向蘆葦蕩的後面。
“那繞過蘆葦蕩,從邊上過去就好,你這樣直穿怎麼行?”
“我怕來不及,我怕父皇又走了。。。”蔚景一邊說,一邊哭,焦急不堪、又無助至極的模樣讓人心疼。
凌瀾低低一嘆,“你不還有我嗎?”
如同昨日抱著她飛上城樓時一樣,凌瀾再次將她裹在懷裡,帶著她從蘆葦蕩上空掠過,落在她所指的蘆葦蕩的後面。
“哪裡有人?”凌瀾目光搜尋四周。
蔚景亦是迫不及待地四下瘋找。
沒有!
除了她跟凌瀾,一個人都沒有。
她大聲哭喊著,一遍一遍:“父皇,父皇,我是蔚景,我是你的女兒蔚景,父皇,你為何不出來見女兒?父皇。。。”
可回答她的只有風吹蘆葦的聲音。
凌瀾眸色一痛,上前,張開雙臂,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裹進懷裡。
“蔚景,蔚景”
輕輕吻著她的髮絲,他喚著她的名字,試圖將情緒失控的她安撫下來。
“凌瀾,我真的看到他了他明明在。他明明也看到我了,為何要躲著不見我?為什麼”
*
在回來的馬車上,凌瀾又安慰了蔚景很久,還第一次跟她講了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才慢慢安定下來。
也就是到這時,蔚景才知道,這個男人跟鶩顏是康叔一手帶大的。
對於自己的父母,他顯然不想多說,甚至有些刻意迴避,就只說了一句:“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如果真如你所言,你的確看到了你父皇,那至少你已知道,他尚在人間,只要人在,總有找到他的一天。而我,四歲以後就再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他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我娘去的時候,我們連屍首都沒有尋到,剛剛那個墳冢裡面,埋的是我娘走時頭上戴的一頂斗笠。”
蔚景震驚了,心疼地看著他:“你們家是不是遭受了很大的變故?”
“嗯,”凌瀾點頭,卻再也不願多講。
然後,就給她講一些小時候調皮的趣事。
蔚景卻越聽越心酸。
那都是什麼趣事啊,都是一些苦中作樂而已。
跟他比起來,她還真的是不知幸福了多少。
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雖然她父皇是一國之君,有很多兒女,而她卻是他最疼愛的心頭寶。
她享受著普通人家的天倫之樂,又享受著皇家人獨有的榮耀和尊貴。
她是幸福的,至少幸福了十幾年。
所以,原本是凌瀾安慰她的,到最後,演變成了她安慰凌瀾。
“凌瀾,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沒有父母,但你有鶩顏,你有康叔,現在,你還有我。我雖也失去了很多,但是,我還有你,還有父皇,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嗯,”凌瀾輕應,伸手將她的腦袋按進懷中。
*
鶩顏提著藥包緩緩穿過小巷,走了一會兒,又停下來靠在牆邊微微喘息,一個回頭的瞬間,就看到巷尾似乎一個人影一晃而過。
眸光輕斂,她又繼續往前走,七彎八轉,往深處走。
葉炫跟得有些吃力,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跟丟了。
站在小巷的十字路口,他茫然四顧。
哪兒哪兒都沒有她的身影。
是他看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