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想讓人知道她還活著。
平靜地生活,好好地將孩子生下來,這就是她現在的全部,其餘的,她什麼都不想。
“可以走水路出去。”
她之所以在纏雲谷裡,不就是從水路來的嗎?
她記得,那日,她醒來後就發現自己在一個竹筏上,順著水流而下,當時她萬念俱灰,也沒有去想去管這些,就隨著竹筏去飄。
後來竹筏撞到了一塊巨石上,竹筏翻了,她掉進了水裡,她也不想理會,任由著竹筏飄走。
還以為自己會淹死,誰知竟被澗水衝到了岸邊,再後來就遇到了鎮山獸,當時的她,全然也沒有恐懼,鎮山獸看著她,她也看著鎮山獸,她等著葬身它腹,誰知道,鎮山獸竟然將她拖進了山洞,然後又穿過了很多的地方,似乎有小河,有樹林,最後就來到了這裡。
現在想想,自己能活過來,真的是個奇蹟。
是因為腹中的孩子嗎?所以老天讓她活著。
曾經她親手扼殺掉了一個,這一個,她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平平安安生下來。
這是她人生中最後的溫暖。
抬手輕輕覆上自己的小腹。
最後的溫暖。
她忽然心神一動。
如果是男孩,就叫末末,如果是女孩,就叫暖暖吧。
*
龍吟宮
洋洋灑灑在奏摺上寫上男人說的話,鶩顏隻手拿著硃砂筆,隻手“啪”的一聲將批好的奏摺合上,放在桌案邊上摞好,又自小山一般的奏摺堆裡取下一本翻開,忽然想起什麼,抬眼看向面前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知道外面的人暗地裡怎樣叫你的嗎?”
“怎樣?”凌瀾淡聲開口。
目光在男人的眼眸上一頓,鶩顏又垂目看向他裹著樹皮、打著繃帶的腿,低低一嘆,“叫你‘盲帝’‘殘皇’!”
“盲帝、殘皇,”凌瀾沒有一絲詫異,反而唇角一勾,一副很受用的樣子:“挺不錯的稱呼。”
“你呀!”
鶩顏無奈搖頭,真拿這個油鹽不進的男人沒辦法。
所幸,腿,他還是配合治療的,不出幾日,應該就可以沒事。
但是,眼睛。。。。。。
為何不見成效呢?
疑惑地看了看他,見男人面對著他的方向,她又有些心虛,垂眸看向奏摺:“我們繼續吧。”
目光觸及到奏摺上的內容,她便笑了。
“怎麼了?”
將奏摺合上,放在一邊,她抬眼笑睨向男人,“這是今日的第六本要求選秀的奏摺,估摸著後面還有呢,不僅有,應該還不少。”
男人冷嗤:“我說這些人拿著俸祿怎麼就不幹點實事?”
“這怎麼不是實事了?”鶩顏不悅地反駁,“天家之事,就是國家大事,你自己也說了,你沒有帝王經驗,卻有臣子經驗,難道你還不明白這些臣子的心?其實,他們說得也不無道理,歷朝歷代後宮衡制朝堂,無不息息相關,特別是對於剛登基的新帝,尤為重要。你看,錦弦,就是一個失敗的例子,他”
“那就選吧!”鶩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淡聲打斷。
鶩顏一震,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
“我說,既然那麼重要,又有那麼多臣子提出,那就如他們所願,選吧。”男人面色平靜,說得隨意。
鶩顏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同意選妃?”
她也不過是就事論事那麼一說而已,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那麼輕易就允了。
受刺激了吧?
“你沒事吧?”
“怎麼?有問題嗎?”男人一臉疑惑。
“沒問題,只是你現在是帝王,君無戲言、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不能當兒戲,一旦決定的事,就沒有了回頭路。”
“不就是選秀嗎?怎麼聽你這話,好像是上刀山下火海一樣?”
鶩顏剜了他一眼:“我這還不是怕你發瘋。”
凌瀾笑笑,沒有說話,微微垂了眉目。
*
將所有奏摺批完,已是黃昏時分,鶩顏如同尋常一樣,晚膳也沒用,就出了宮回城郊的別院。
不坐馬車,不騎馬,一直步行。
每日都是,除了那夜留在宮裡,想親眼證實一下凌瀾是不是夜夜酗酒,其餘時間,她都是雷打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