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血,到處是亂箭,也隨處可見穿著兵士服的屍體。
一看就知道不久前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血戰。
跨過橫七豎八的屍體,趟過小溪一般流淌的血路,他一間一間入內。
堂屋、裡屋、廚房,每一處都不能倖免,每一處都在告訴著他,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浩劫。
鮮血一路逶迤到後院,後院的情況更糟糕。
羽箭更多,屍體也更多。
遠遠就可見一堆柴禾堆在山洞的門口,他想起蔚景最後說的話,她說在山洞裡,她用銀針封了影君傲的穴位。
可見他們在山洞裡避過。
用銀針封穴位,是不想讓影君傲貿然出來吧?怕連累他,怕連累嘯影山莊是嗎?
所以,她自己出來了是嗎?
這個傻女人!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想用自己柔弱的肩挑起所有的一切,每次都將自己搞得傷痕累累。
或許他知道影君傲的內傷是如何造成的了,就是逼出銀針所致是嗎?
他是習武之人,也是會醫之人,他很清楚在穴位完全被封住的情況下,要用內力逼出銀針有多難以及會有什麼後果。
影君傲做到了。
影君傲也是用命在愛著蔚景啊!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更加慌痛起來。
就像蔚景問他的,是誰給了你這樣的自信。
他想說,他沒有自信,從來都沒有。
如果說曾經跟錦弦比,他唯一自信的地方,就是他可以為蔚景去死,而錦弦不會。
可如今有另外一個男人也可以為了她去死,並且在她最需要最無助的時候,那個男人還在她身邊。
他該怎麼辦?
掩去眸中沉痛,他閉了閉眼,繼續往前走。
他看到了凌亂在地上,已經被踩得髒汙不堪的衣袍,被撕成兩半的衣袍。
是蔚景的,他認識。
早上他離開的時候,她穿的就是這件。
彎腰,他緩緩將衣袍拾起,涼滑的觸感入手,他五指收攏,緊緊攥在手心,想象著當時的慘烈。
不想還好,一想,他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經歷了什麼,他都能想象得出。
今日,她提到了大婚那夜相府的那次,原來,她一直在意的,在意他的袖手旁觀。
一顆心痛得不能呼吸,他將衣袍收起,目光觸及到邊上一具老人的屍體,他瞳孔一斂。
殷大夫。
死狀非常慘烈,一身的血,而讓他痛得幾乎站立不住的是,竟然,他竟然還斷了一隻手臂。
他經歷了什麼?
這樣一個善良淳樸的老人經歷了什麼?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個女人親眼目睹下進行的嗎?
他不敢想。
眼角酸澀,他抬頭,望了望天,深深地呼吸。
那個女人說,是她害死了殷伯伯,可想而知,她是有多自責。
或許,這會成為,她今後的人生中,永遠也無法忘記的夢魘。
是她的夢魘,又何嘗不是他的。
在池塘邊的槐樹下,他找到了那隻斷臂,那隻已然僵硬的斷臂,然後,來到殷大夫身邊緩緩蹲下,將他的身子抱起。
這個賦予他、也賦予蔚景第二次生命的老人,怎能沒有葬身之地?
*
一直到黃昏時分,村子裡官兵的搜查還在繼續。
誰也不知道這個一身是血的男人怎麼出現的?就像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一樣?
只聽得“哐當”一聲巨響,大門洞開,男人就這樣如同天神一般出現在門口。
衣袂翻飛、髮絲盤旋。
正值日落時分,殘陽似血,隨著男人而入。
男人身上的白衣片片成縷,卻被鮮紅染透,手上是血,臉上也是血,連眸眼都是血紅,可,饒是如此,依舊難掩其如畫的眉目,以及周身散發出來的尊貴氣質。
只是,他是誰?突然出現在正在接受搜查的村民家裡又是要做什麼?
眾人沒來得及問,因為男人根本沒有給這些兵士開口的機會。
腰間軟劍拔出,銀劍如龍,反射著外面夕陽的紅彩,男人步履如風,急速移動,而手中長劍亦是出神入化、快如閃電。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就只見身前一晃,男人已經從門口閃到了裡面。
手中長劍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