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不利, 今兒個的計較算是泡湯了一半了, 都這個點了,再去,是不是叫人誤會,覺得有了大公子撐腰,連長公主都可以怠慢了。
紀鳶心裡隱隱嘆了一聲,往屋子裡四下瞧了一眼道:“大公子呢?”
菱兒道:“大公子在院子裡與殷護衛比劃拳腳功夫。”
紀鳶有些意外,想著霍元擎這日興致似乎不錯,想了想橫豎都這般了,只得起了,洗漱,沐浴,坐在梳妝檯前綰髮時,霍元擎大步走了進來。
大秋天裡,他不過穿了一身薄薄的內襯,玉色的衣料貼在他的身上,肌肉鼓鼓,壯肉噴薄,可謂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還是一身鼓鼓囊囊的腱子肉。
紀鳶見了,不知何時,臉稍稍有些微熱,只一直盯著銅鏡裡的自己,忍著沒去看他,這時,菱兒吩咐人將熱水抬了進來,霍元擎走過來,走過紀鳶跟前,衝她低聲說了一句:“過來給我擦背。”
紀鳶紅著臉,如何都不肯起身,只是,坐在銅鏡上坐了一陣,依稀覺得屋子裡有些奇怪,不多時,一抬眼,只見屋子裡鴉雀無聲,連半個影子都沒見著了,一個個的,全都退了出去。
紀鳶咬牙低聲數落了幾聲,不多時,聽到屏風後想起了一陣嘩嘩水聲,只緩緩起身,朝著浴房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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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雖在替那霍元擎擦背,但是眼觀鼻鼻觀心,眼睛壓根未曾亂瞟,直到聽到嘶地一聲呻、吟,就鳶微愣,一低頭,只見那霍元擎的背上隱隱出現了幾道尖銳的指甲印子。
紀鳶見了大驚,不多時,將霍元擎往前推了推,目光往下看去,頓時整個人怔在原地,他的背上交錯了十幾道鮮紅的痕跡,有的比較淺,就紅了一大片,有的卻十分可恐嚇人,皮肉都劃破了,生生成了血痕。
如今,傷口往這溫水中一泡,紀鳶光是見了,都忍不住打了個顫。
“疼…疼麼?”
這些可都是她抓的?
紀鳶盯著霍元擎的背部喃喃道。
她似乎有些印象,霍元擎英武過人,她時常無力承受,忍不住了,就往他肩上咬,或者,不受控的時候就往他背上抓,都撓過好多回了,可是,他吱都未曾吱過一聲,事後紀鳶便也忘記了,只覺得自個才是受累的那一方,對方是享受舒服的那一方,壓根將此事丟在了腦後。
霍元擎往日沐浴,未經人手伺候,旁人亦是無從得知。
若非這會兒撞見了,紀鳶壓根未曾留意過。
結實矯健的背部,佈滿了新舊交錯的傷痕,有的痕跡甚至直接橫過了整個背部,瞧得紀鳶心尖發顫,不多時,漸漸紅了眼。
霍元擎沒想讓紀鳶發現背部的傷痕的,當即整個人往浴桶上一靠,低聲道:“不疼。”
說完,覺得情況有異,霍元擎嗖地一下扭頭,就見紀鳶雙目微紅,一臉自責的模樣,霍元擎不由淡淡扯著笑道:“真的不疼。”
頓了頓,只微微眯著眼,拉著紀鳶的手,又道:“你那力氣,就跟撓癢癢似的,過兩日就好了,這些…都是舊疾。”
說到這裡,霍元擎微微抿著嘴角,神色微凝。
紀鳶一愣,又忍不住再次朝著他的傷口處瞧了去,果然,只見有些傷痕,似乎是陳年老傷了,傷口重複疊加,成了一條條淡黑色的印記,遍佈整張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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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疾?
這是什麼舊疾?是被別的什麼人撓的,還是被別的什麼人給…打的?
撓的?誰人那麼厲害,能夠將他整張背部撓成了這幅模樣?打的?放眼整個京城,誰人敢往他背上抽打?
這些傷痕細瞧似乎壓根不是一日兩日形成的,瞧著像是日積月累,傷口上新增的傷口,似乎是被人時不時給抽的,用那種鋒利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成的,能夠做到如此,他還生生咬牙承受的,紀鳶腦海中有且只想到了一人。
虎毒還不食子,紀鳶心尖抽疼,只忽而覺得有些心疼,似乎到了這會兒終於知曉了為何即便是到了現如今,無論對方怎麼哄,怎麼伏低做小,長公主都不為所動的緣由了,也終於知曉了,對待雙親時,他眼底的寡淡及冷漠是如何形成的了,皆是因為曾經被深深的傷著了,傷好了,那些疤痕卻永遠都在,曾經的疼痛永遠都在,這些,興許是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
紀鳶曾經對他們母子之間,父子之間的冷漠疏離感到惆悵,感到惋惜,她希望他能夠釋懷,甚至一度試著慢慢的化解他與父母之間的恩怨及疏離,可是,現如今,紀鳶所有的想法在這一刻,全部消散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