貅,多活這些年,也不算白來,只是不想走時,仍舊牽腸掛肚。
“我不怕死,但我怕看見你比我先死,我熬得住,不代表你也能、萬一我被綁在這裡十年,你根本撐不下去……不要在我面前死去,那比把我千刀萬剮的凌遲還要更可怕。”
綁在飛來石上,有何可怕?不過是高了一點,風大了一點,他無所畏懼,可是現在,他怕她傷未痊癒,擋不住寒風襲擊,耐不住日曬照射,她臉色白得像鬼,臂膀這麼細,在風中搖搖晃晃,把他的心,也懸吊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他怕她會突然昏厥過去,他怕她會強忍著痛楚不說,他怕她會在他的懷裡沒了氣息——
“我沒有,這麼,脆弱,你被綁,十年,我跟你,十年,我不會,在你面前,死去……”
“你根本只是在逞強,你那麼弱小,又沒有力量,連自保都做不到。”
“你可以,親眼,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我只想親眼看到你下去。”平平安安的,下去。
“你剛說,你死過,一次,你沒,告訴過我,那是,怎樣的,情況呢?”這段故事,他沒提過,她很好奇。
“你少給我轉移話題!”他明明在跟她說正事,她又想牽拖到哪裡去?!
“是你,以前,惡獸的,故事嗎?”
“我說完,你就甘願下去了嗎?”
“那,我不聽了。”她倔強起來。
“好啦……我說我說啦——”越來越難以違逆她。真怪,她又不兇、又不嗆、又不蠻橫,他幹嘛怕呢?
不,不是怕,他沒有心生畏懼的窩囊感……而是一種,很想順她心意的情緒在作怪。
狍梟清清喉,說道:“那天,打完架,肚子很餓,想找只豺狼虎豹來補補,可是找尋了整座山,只看到填牙縫都嫌小的兔子和鳥——”當時的他,還是隻嗜血惡獸,哪像現在,碰不得血臭,和碧貔互咬,被他爹劈昏之後,他是嘔吐著清醒過來的,滿嘴的血味,翻騰五臟六腑。“好不容易發現一隻小女妖,想想湊和湊和著吃,先解除飢餓再說,以下就是你追我跑的情況,省略,哼哼,憑我的身手當然是成功逮住她,一嘴就朝她白嫩嫩的頸子咬下去——”
她安靜的聽著,他卻停頓下來,神情深思——鮮少思考的他,極其難得流露出忖度的認真模樣。
“她頸子很白,非常非常的白,白到沒有血色,像雪一樣……像你一樣。”
她微微瞠眸,與他相視。
“我到死都還很納悶,咬她一口,掛掉的卻是我……”
“你咬的,有可能,是……”
“疫鬼!”兩人異口同聲。
“我終於知道我的死因了!你們這些疫鬼幹嘛四處亂跑閒晃?!身上既然有毒,就不要長得這麼可口可愛,勾引人家去咬你們自找死路嗎?!”
“又不是、每個人,都會,二話不說,就動嘴,咬人,我們疫鬼,哪知道,世上會、會有你,這種惡獸,偷偷摸摸、無聲無息,靠過來,就咬人……”
等等,他聽見某兩個很詭異的詞兒。
“你怎麼知道我偷偷摸摸、無聲無息?”他輕軟地問。
“……”
“不會這麼剛好,你小時候,也被惡獸咬過吧?”嗓音更加輕,像棉絮。
“……”
“你脖子後方兩個齒洞傷痕,不會這麼巧是我留下的?”幾乎只剩氣音,在她耳邊呢喃。
“我脖子,後方,齒洞,早就,痊癒,才沒有,留下,傷痕……”一說完,要閉嘴已經來不及。
“原來害我一命嗚呼的傢伙就是你!”他沒有手能指著她鼻尖吠,氣勢瞬間少一大半,但吼聲出大到讓烏蛟蛇轉頭瞄他。
“你也,害我,有好些年,不敢,出來,都躲在,洞裡,怕又,遇上,胡亂,咬人,惡獸!”那時她被嚇壞,世上好險惡,連走在山路邊,找些蛇莓或果子,竟都會慘遭撲咬攻擊,雖來不及看清他的長相,夜裡仍發了好一陣子的惡夢,咬人的兇手,都是一團黑影——
“你還敢頂嘴!你只是嚇到躲起來,我可是直接遭鬼差抓回去地府耶!”咬人的,比被咬的更加兇惡。
“……”她又不說話了。
“你幹嘛擺那種臉?!”那種萬般委屈無處伸的嘴臉!那種可憐兮兮又淚光閃閃的荏弱嘴臉!
“你險些……要咬死我……要將我,當成糧食,還、還這麼,兇……”她迄今心裡仍存陰影耶。
唔!胸口被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