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嚴肅地嗯了一聲,也不叫齊臨起來,只是嚴肅地盯了他一會兒。
“怎麼以前沒見過你?”嚴肅地問。
“回皇上,臣是從太乙殿調過來的。”
“誰調你過來的?”
這下齊臨可真沒法回答了,他總不能說,皇上是您調我過來的。你是想說皇上有健忘麼?
安泰還是機靈,立即出來解圍:“皇上,這是二值的齊臨呀!”
還是他聰明,知聖意,皇上聽了立即說:“你這傢伙,難道朕不知道麼,他不就是齊放的侄子麼!”
“皇上聖明。”
“起來吧,安泰,帶他去抹些燙傷膏,再去領賞,別弄得朕跟個昏君似的,燙了個奴才還不給藥抹。”
這話其實說得很是幼稚,不過在齊臨的心裡,皇帝簡直要成天下一等一的好人了。
領完賞回來謝恩,皇帝竟然已經趴在貴妃榻上睡著了。
他睡著之後顯得更小,幾乎是一個孩童的樣子,臉頰粉撲撲的,帶著一點任性的笑。
齊臨跪在五部遠的地方,大逆不道地想,皇帝就像他弟弟一樣小,睡覺的時候居然還攥著拳頭,這樣看了一會,他的心便猝不及防的柔軟下去了。
名貴的宮廷織造穿在身上一點聲音也沒有的,所以直到皇帝鯉魚打挺似的翻了一個身,齊臨才發現自己盯著小皇帝幾乎看了有半刻之久。
這樣盯著自己的君主好像有一點不太尊敬的樣子。
於是齊臨紅著一張年輕的臉,低著頭走遠了。
宮裡面安靜極了,連殿外的侍衛似乎都可以聽到皇帝平穩的呼吸聲,屋簷下邊點著一個巨大的香鼎,裡邊是皇帝最喜歡的沉香,正嫋嫋地燒著。在這樣靜謐到讓人睡著的環境下,並沒有一個人意識到皇帝從未睡著,他睜著渾濁的眸子遙遠地望向深紅頂子的連綿宮牆盡頭,眼睛裡的厭惡令人驚異的一目瞭然。
回了家之後,孃親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一邊叫下人拿熱毛巾擦手一邊拉著齊臨很是慈愛地摸著他微亂的鬢髮,問他第一天在平乙殿當值怎麼樣。
母親年齡大了,難免有一點囉嗦,可是齊臨是個很孝順的孩子,一一作答了那些幾乎是無聊的問題。這樣一來二去,自然就說到了被茶燙了的事,母親的眉頭明顯的一皺,馬上叫他把袖子撩起來看看。
誰知因為塗了宮廷裡秘製的藥膏,一點紅都看不見了,還帶著一點點香氣。
這個味道很是熟悉,齊臨這才想起來,以前小叔還活著的時候,因為很受聖寵,家裡總是有這樣那樣御製的東西。齊臨小時候調皮燙了手指頭,小叔還給他塗過跟這個一樣的藥膏。
可惜小叔都死了十多年了。
想到這裡,齊臨嘆了一口氣。
母親立刻很是緊張地問他是又痛了麼?
他於是說:“我看到這個藥膏有一點想小叔。”
他的母親於是不說話了。
過了很久,她也嘆了一口氣,說:“你當值也小心一些,畢竟……聖恩難承。”
齊臨並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他覺得是母親為小叔難過所以發發感慨,畢竟她未嫁之前是帝都有名的才女,偶爾抒發一下文學情懷也是很可以的。父親就很喜歡她這個調調。
可能是因為下午提到了小叔的關係,晚上睡覺的時候齊臨夢到小叔了。
他還是一副非常溫和非常帥氣的樣子,在齊臨模糊的記憶裡,小叔是最溫柔的了。雖然這個詞用在男子的身上非常的不妥當,但是要說溫柔是絕對沒有人比得過小叔的。小叔在京城最為盛名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所有京城男子的指向標,真真有側帽風前花滿路的風範。他作詩,舞劍,策馬,每一個動作都是春閨夢中人的首選,連皺眉都帶著別樣的瀟灑風情。齊臨在夢裡都在嘆氣,為啥他不是小叔的孩子呢?小的時候,他多次向爹抱怨此事,他爹想了很久,說,假設你是小叔的孩子,那麼大家都會拿你跟他比,而你是永遠比不過他的,因為他的風華永遠都是在大家的夢裡的。
齊臨很不服:為啥?
他父親於是說:因為你小叔已經死了很多年了,連墳上的草都比你高了。
他一下子醒了。
床帳頂子上黑黝黝的,好像一個長著大大的嘴巴的怪物,齊臨把腦袋往被子裡縮了一點:他雖然長得馬大人高,但是十分怕黑怕鬼。
齊臨這才想起來,從來沒人說過小叔是怎麼去世的。
小叔死的時候,他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