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瘋一般,兩手抓著那念珠,一下下往桌上砸著。
齊臨嚇壞了,膝行著爬上去,抱住父親的腿,驚惶地認錯:“父親,我錯了!父親我錯了!”
他父親不把那念珠砸壞不罷休似的,齊臨臉緊緊貼著父親的腿,已經感到有細碎的紫玉顆粒濺到脖頸後面來。
良久,父親似乎累極,終於頹唐地把手垂下。
他見父親不再砸那念珠,便慢慢趴下來跪回原地去。
見齊遠手上全是細碎的傷口,齊臨眼眶內的眼淚簌簌往下淌,也不敢言語,心裡彷彿灌了鉛沉入極深的海底。
父子二人一坐一跪,室內一片死寂,門外小廝見老爺發火,早去請夫人去了。屋內屋外更是寂靜無聲,櫃前放了一塊冰,天熱,化得極快,幾塊浮冰互相攪動,發出“沙沙”的響聲。
“你可知,殷厲是你小叔的兒子。”
“您說笑呢,母后。”
袁師師低頭不語,只拿指套撥著青花碗裡的葡萄,道:“皇帝明年便要親政,這等賊子不剷除,母后如何放心將朝政交給皇上。況齊家為著前大司馬的事,一直憋著口氣,皇帝且自己想想。”
太后剛出了二門,就聽見依稀傳來玉碎的聲音,臉上泛起一絲極怪異的冷笑,扶著大宮女的手便走了。
殷厲氣極反倒失笑,想被母后控制多年,自己暗自培植的力量終是弱小,不堪一擊。如今這麼大的事,母后已經抓住鐵證,自己竟分毫不知。倒不知是怪自己太無能,還是頌母后明察秋毫好。
他坐在榻上,回想母后說的話。
前大司馬。
齊放。
齊臨。
齊臨。
他齊家男子,迷惑了一個皇帝還不夠,現在還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來。
萬萬不能叫他得逞。
齊臨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似走在雲端一般,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了,飄飄搖搖如風箏一般,吹著風便能刮跑了。
進了院子,他坐在床沿上,父親的話好似夢裡鬼話,這麼說實在大不敬,可他先今遠顧不上了。
“你小叔,同袁師師原是定親夫婦,兩人情投意合。她腹內已有你小叔血脈,卻不知如何鬼迷心竅,令她伯父,宰相袁士高將她使盡手段,送進宮去做了嬪。你小叔不久後科舉竟中狀元,百花宴上入了先皇眼,不出一月便封了從三品,兩年便官拜大司馬。先皇駕崩後兩日,袁師師便代行朝政,下詔令你小叔陪葬。”
“袁師師當真毒婦,如今知道這事的人只剩我與你母親兩人。皇帝親政在即,想必我與你母親也命不久矣。”
是了,難怪太后要送《水煉君》來讓他與皇帝讀。
他猛地從床上站起來,往書房去,剛過了門檻,忽見房內站著一個人,他定在門口看了半晌,一頭栽倒在地上。
醒來便在宮裡了,他睜眼一望,是掛著夜明珠的帳子,便知道自己是在宮裡了。
安泰竟親自站在床前服侍,見他醒了,忙請太醫來診脈。
“允老臣為麒麟侯診脈。”
誰是麒麟侯?
齊臨腦內疼痛非常,太醫說話的聲音似是極遠的地方傳來,似歌似泣的,不過講些冠冕堂皇的話,什麼急火攻心,肝氣太旺之類的。接著便開了老長的一個方子,安泰便命徒弟去取藥煎藥,自己仍陪在床前。
“麒麟侯,皇上在議政廳,已經知道您醒了,您且等等,皇上再過半個時辰便來。”
“誰是麒麟侯?”
他只問。
“朕因你揭罪人齊遠謀反有功,封你麒麟侯,位同從二品,你意下如何?”說著皇帝竟進來了,安泰帶著宮人們盡數退了個乾淨,只留兩人在屋內說話。
“皇上,臣並未……”
他掙扎起來,皇帝抓著他的肩膀將他按住,臉上帶著些溫和的笑容,竟是他從未見過的。然他只覺渾身寒冷非常。
“你大義滅親,朕還要好好獎賞你一番。”
“臣並未揭父親謀反,不,父親並未……”
“住口。”
“臣願與父親同待罪下獄,請賜臣全屍。”
“住口!”
皇帝好像要把他的肩膀生生掰碎,低聲咆哮彷彿一頭髮怒的獅子,眼眶血紅:“來人!麒麟侯大病初癒,心智不清,再請太醫來看!”
作者有話要說:
☆、當晚
早晨起來,殷厲回頭往床鋪斜角上一望,只看到他嶙峋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