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率然竟像聽得懂他的訓斥,巨大的蛇身僵愣了幾秒鐘,信子微吐,竟幡然大悟般瑟縮著惶惶後退,離火此時正在不遠處與唐奈交手,見狀心下已覺不妙,他太過大意,竟然忘了這率然蛇鏈本是莫邪贈與魔後凌宿的禮物,雖忠於凌宿,但這畜牲到底還是魔物,如今見了魔君,竟無論如何也蠻橫強勢不起來,反倒有臨陣倒戈之意。
離火想當機立斷屠戮巨蛇,然而吸納了初代元神的唐奈卻是極善攻擊,每一招離火都不得不全力以對,不容半點差池,於是一時之間脫身不能,眼見著莫邪口中嘶嘶,在用魔界古老的驅蛇咒術誘導率然巨蛇,卻苦於被唐奈所困,無法插手置喙。
莫邪凝視著巨蛇,深邃的眼底隱隱瀰漫著一團血氣,隨著喉嚨裡含混的驅蛇之咒越念越急促,率然蛇的身軀也逐漸擺豎起來,網球大的眼睛裡發出猩紅的光芒。最後莫邪薄薄的嘴唇停止了唸咒,頓了一秒,沉聲道:“去,從吾之令,攻擊!”
率然得了莫邪的命令,刷的騰擺而起,用與龐大身軀全然不符的敏捷速度朝正在與唐奈打鬥的離火飛襲而來,離火暗罵一聲,卻被迫分神閃躲巨蛇的飛快而兇猛的撲襲,與此同時,得了空的莫邪也加入了對離火的攻勢之中,雙拳難敵四手,一時間離火竟完全落了下風,交困不得,回擊吃力。
幾番回合下來,饒是離火再厲害,畢竟尚未恢復上古神力,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這樣強勢洶洶的連擊,最先是唐奈的幻化靈刃擊中了他的側腰,緊接著莫邪的攻擊也直命胸膛,唐奈是出於與生俱來的心性了,即使能耐再強,他的攻擊下意識都會保留三分情面,然而莫邪卻是天生的魔性使然,這一擊之下全力傾注,離火竟是被他打的後退數步,踉蹌著跌倒在結界平面上,嗆出一口血來!
率然在此時騰空而起,以蛇身為繩重重捆縛住離火,將他舉在一人高的位置,斑斕流彩的蛇身緊纏著負傷的離火,只露出胸膛以上的部位。
莫邪習慣了戰爭,這就是一場決鬥中不可失的決勝之機,他條件反射地就手化利刃想要劈斬過去裂其心肺,卻不料在逼近咫尺,指尖已點在對方胸膛之上,靈劍殺氣都已刺破離火衣襟的時候,那個人低著頭輕輕嗆咳了一聲,啞著喉嚨低聲道:“我王……你……是要殺我嗎?”
殺機並盛的攻擊在瞬間如同被冰封一般乍然僵凝,硬生生止於半空之中。莫邪被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和語調凍在原地,因為不敢置信而睜大的眼睛裡映出離火微微抬起來的蒼白的臉,那張寤寐思服的消瘦面龐上滿是哀慼和苦澀。
他輕聲問:“……你是要殺我嗎?”
不……
不!不是的!
抵在對方胸口的手刃再也刺不下去,那雙眼睛此時此刻再沒有離火的傲慢與仇恨,那個人……那個被率然束縛著的,受了傷的人,明明就是千年前那個會在冬夜悄然走到他身後,在一樹魔梅之下為他披上及地裘衣的魔後……他不是離火,不是眾神之神,不是他的對手他的敵人他要送上絞架的六界之禍——
他是凌宿!
“小心!別被他迷惑了!”不管是不是因為離火變的不是顧陵而是凌宿,不管是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唐奈在這一節骨眼上並未像莫邪一般神智恍惚,這一節很多年後已經成為四代尊主的唐奈在和魔君莫邪針鋒相對吵架互諷的時候還會拿出來說事,唐奈你就是個沒頭腦的痴漢連自己老婆什麼模樣都分不清!莫邪的回擊是少在那裡說風涼話,如果那時候離火變得是顧陵,你保準能嚇的跪下來朝人家磕三個響頭!
然而這都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此時離火畢竟成功地將魔君莫邪蠱惑一時。就在莫邪猶豫的那個當口,離火垂下濃深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哀慼,黑褐的瞳水深處隱然瀰漫上一層紅光,緊接著在誰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跌落於結界之上的權杖忽然發出一道耀眼的光亮,那光華以極快的速度從杖身彙集到杖梢的鳳凰刻獸處,隨即附於權杖之內的洪荒火鳳由萬束流火的姿態從杖梢抽離迸濺出來,火花與精光在半空中激烈碰撞凝合,洪荒火鳳便在這火焰中凝組而生,隨著一聲仰頸長啼傲然而出!
離火驀然抬起頭來喝道:“去——殺了他們!”
火鳳聽明白的主人的命令,鼓動巨大的羽翼帶起陣陣靈風,金紅的喙內吐竄出一道灼人的烈焰,烈焰在半途分為兩道,一道朝著莫邪撲來,逼得莫邪不得不退後躲閃,另一道直襲纏縛著離火的率然巨蛇,巨蛇愚鈍,不知火鳳的威力,嘶嘶吐信似乎還想與火鳳一決雌雄,卻不想在鳳凰烈火一觸及蛇身時就被整個點燃,大火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