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熱,再過不久就是大暑,大暑之後,便是中元節。
自從被分配到劣等營,每日跟著他們卯時醒來,卻從來沒有機會操練兵器,連練武場都見不到。許步薇心中隱隱擔憂,再這樣下去混下去,就算她有一身功夫,也只能落個伙頭兵的下場。
她皺眉看著營帳外周圍的風景,不遠處有位剛走過來的年輕人,二人初來乍到,這兩日常與這人同住一起,倒是混的有些熟悉了起來,直呼她的名諱。
“沈彥,今日的活你幹完了嗎?”
他摸了把臉上的汗珠,一臉通紅,顯然被累的不行。
不過也是一位剛過十六的少年,手上沒有什麼力氣。等過段日子,在軍中多練練,想必會比現在好上不少。
“方才已經砍完了。”她輕鬆道。
周巖頓了頓,起身走過去,見她不露疲憊,下意識的有些懷疑:“怎麼可能,我方才去河邊,見你還沒開始動手,不過半個時辰,你怎麼可能便幹完了。”
他跑過去,放下肩上挑著的木桶,剛側目,便見昨日剩下的乾柴,都已經被人全部收拾過了。
整整齊齊的堆在一旁。
“你……”
周巖說不出話來。
要說這幾日,沒與沈彥說話之時,他總覺得自己遇到了一個異常奇怪之人。
眾人洗澡的時候,她自己待在營帳裡休息,偏偏有一次三更半夜醒來,又不見她的身影。
一開始周巖還以為是巧合,可是留心一段日子便發現,事實並非如此。這人就是喜歡趁別人不在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偷偷溜出去。不過先前聽聞過沈彥的家世非比尋常,想來,是不同於他們這種粗鄙之人,連洗澡都要避上旁人。
除此之外,這人能幹能打。明明跟他長的差不多,看起來甚至要比自己還要瘦弱一些,但每次教頭交代的任務,他沒過一個時辰便能做完。
周巖嘆了一口氣。
許步薇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一些柴火而已,用不了多少力氣,你若是多練練,往後也能做到。”
那得練到什麼時候。
周巖垂了垂頭,有些氣憤:“這老天爺未免太不公平了,你這般能力,說去中等營也不為過,來我們這瞎摻和什麼。”
許步薇神色一變,她看向這人:“怎麼,你想去?”
話一問出來,他立馬打了個寒顫。
“誰說我想去了。”
周巖把水倒入水缸中,又說道:“小時候我娘什麼慢活累活都不讓我幹,說我是男子,男兒天生便是要幹大事的人。後來她死了,我爹也不知道跑去什麼地方,只剩下我一個人。如今我一個人進了軍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到了戰場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還不如好好待在伙頭兵,至少還能活的長久一些。”
許步薇一怔,她望著面前人說話時的神情,忽然沉默了會兒。
他年紀尚輕,卻也看得清自己想要什麼。只是這世間,造化磨人,從來不會讓人順心如意,也包括她自己。
周巖見她安靜著不說話,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麼逾越的話,畢竟這人奇怪的地方,也不止一兩處。
“你又怎麼了?”
許步薇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人各有志,在這當伙頭兵也不錯。”
周巖被她這話給逗笑了,不過只是想活命而已,頭一回聽說用伙頭兵來當志向來形容的。
一個小兵能做什麼,不似將軍能建功立業,將來出人頭地,運氣好了得一番獎賞。在這裡,至多隻是砍更多的柴火,挑更多的水,再沒有其他的了。
“那你呢,”他忽然開口,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我看你的模樣,並不想留在這裡。”
似乎是感受許步薇有些詫異,沒想到自己能看出她的心思,他解釋道:“這幾日見你一直望著練武場的方向,昨夜你的朋友來找你,他不是我們營中的,你要想離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一語道破。
當初常年在外顛沛流離,以面色來識人心思,周巖最是擅長不過。所以在見到沈彥的第一眼,他便能察覺他與其他人不同尋常,後來多加留意了幾回,便越發覺得此人絕不一般。
如今再回想起來,卻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那又怎麼樣。”
許步薇面不改色,她不怎麼愛笑,似乎每次見他都是平靜得如一潭深幽的湖水,讓人看久了,自然與人生出一道隔閡。
周巖笑道:“你可別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