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天地萬物寂靜萬分,荊南軍營靠有低山,後山之上樹林頗多,繞過一側顯現出兩個人影,於林中緩慢徒步著。
遠處的夜空上,出來一道微弱的光芒,緊接著“砰”的一聲,那束光順著黑夜,四分五裂的,自天中炸變成一道靚麗的煙火。
少女就這麼止住腳步,看著那抹絢麗的光。
衛懷胥望著她的背影,不由得也跟著她的步伐停了下來。
今日不是佳節,不知為何,外頭會有人放焰火,但因隔的太遠,那道光遠遠懸掛於天際之中,竟然有幾分動人。
他見許步薇看著遠方,不知少女正在想著什麼,忽然開口道:“許步薇,在我們荊南,從來沒有放煙花的習慣。”
“那還真巧。”
二人靜靜的就這樣待著,少女看著那絢爛的煙火,忽然好似整個世間都為之停留了一瞬。
她想起當初在燕州城過節之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家家戶戶,安寧祥和,也是看著這般美麗的景色,教人難忘。”許步薇抿了抿唇,說到這兒,又不由得笑道,“只可惜後來世事變遷,經歷了那麼多,彷彿一下便成長了。”
也再沒機會能夠看到這般熱鬧瑰麗的場景。
許步薇想起面前衛懷胥說的話,轉過頭看向面前人。
二人相對而視,察覺到她的目光,年輕人不由得笑了瞬道:“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我以為今日你會不高興。”
語氣極輕,她以前也曾聽說過一些衛懷胥的身世,雖然只是大概,但想必生辰對於他來說,跟旁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所以,你今日替我出頭了。”
他笑了笑,許步薇意識到他指的是自己對岳飛齊說的那幾句話,那時她不知道衛懷胥就在不遠處,不過就算知道了,她倒是覺得無所謂。
“說的是事實而已,就算他今日說的不是大人,我也會這般說。”
衛懷胥似乎理解的點了點頭,就在許步薇以為這個話題就要到此為止時,誰知面前人接著問道:“那你出來之後,對我說那麼多話,這也是隨口一提?”
少女抬頭看他,昏黃的光暉暖洋洋的撒在二人身上,格外柔和。
那時自己好心好意安慰此人兩句,沒想到這人居然會問那麼多話。她一下便覺得這人有些奇怪,許步薇難得的抿出一個笑來:“大人若是不想聽,那下次我就不說了。”
“還有,”
她後退了一步:“衛郎君好似離我太近了。”
“男女有別,還是注意些好。”
以前她女扮男裝時,總是覺得無所謂,但是現在既然說開了,便還是要注意一些,畢竟就算自己不在意,但軍中處處都是士兵,很容易落人口舌。
衛懷胥道:“那麼急著跟我撇開關係,怎麼,你在燕州曾有情郎?”
許步薇一頓,只覺得這句話荒謬至極。她何曾有說過這樣的話?再說就算有,又同他有什麼關係,她客氣盯著衛懷胥,有意膈應他道:“沒有,但我以後會有夫君的。”
她轉身就走,沒看這人的神情,只顧著自己向前,衛懷胥怔在原地,他收回目光,上前幾步追上她。
“那我以後,也會有夫人。”年輕人道,“再說幫了你那麼多次,我還未曾計較什麼。”
許步薇臉色平淡,他手中提著盞燈,映照出年輕人姣好的容顏。
衛懷胥站在她身側,不知是不是因為軍中事務繁忙,他這段時間瘦了一些,下巴有些尖了出來,但那道黑漆漆的眸子卻依舊未有任何變化。
許步薇不知道他哪來的話那麼多,原本還在猜測這人是強裝輕鬆,但是現在看來,他確實不在意自己先前的經歷,也不在意岳飛齊說出口的諷刺。
可一開始時,她分明能察覺到這人的情緒有些許不對。
她硬生生的岔開方才那個話題:“大人真的不難過?”
少女看過去,妄圖想要從這人眼中窺探出一絲不同。
他向前走,卻道:“有何好難過的。”
“世間事實並非全是自己能夠掌控得了,既已發生,那便由著去,更何況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想這些做什麼。”
這些話是跟她說,也是在跟自己說。
許步薇略微垂眸,她正想開口,誰知忽然一道風吹來,吹得人髮絲都有些凌亂,她略微避開,便見那燈盞裡的燭光顫顫巍巍的,剎那間被一下掀滅了。
僅存的光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