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壤城東。
黑壓壓的百姓擁擠在一處,他們身上帶著包袱,撐著紙傘,忙忙碌碌的趕路。空曠的大地上,掀起一陣塵土,很快冷雨傾盆,沒有人,注意到一旁的女子。
這條路,沒有盡頭。
道路泥濘,有小孩晃晃悠悠的隨意亂竄。面前有一個很大的水坑,待他還沒有跑穩,便已經猝不及防的撲到地上,手中的風車落入水中。
有人拽住他的胳膊往上提。
孩子惶恐的看著這個女子,僵硬的站在原地沒有動。
許步薇目光落在他身上,這般瘦弱,一旦發生戰爭什麼也抵抗不了。
面前人半蹲下來,拿起物什跟他平視。
“這是你的東西嗎?”
葡萄大的雙眼撲簌的眨動,孩子穿著的衣裳已經全部溼,可她還是把傘偏了過去。
“阿瑤!”
他轉過頭,遠處有婦女撐著傘急匆匆朝這邊走來,身後還緊緊跟著一個拄著柺杖的男子。
“她是你的孃親,是不是?”
孩子點頭,許步薇朝著他笑了笑,輕輕的抱住這個弱小的身體。
“走吧,她來找你了。”
……
雨下得越來越大。
水珠拍打在竹傘上,順著邊緣墜落到地面。許步薇逆著人流,走到城牆的另一邊。
雨光鋪起一地芳華,前方有人行路匆匆,二人正抱著物什迎面而來。只是一眼,就認出了許步薇。
“許姑娘?”
站在遙遠的地方,有人看到了她的身影,喚她名字的,不過是位十一二歲的小少年。
她聽到聲音,才抬起頭。
兩人原本是東街賣烙餅的宋家之子,自從軍隊來了西壤,附近一些人家,都會偶爾送吃食,久而久之,也都互相眼熟不少。
宋三笑道:“下那麼大的雨,許姑娘怎麼還一人在外面?”
“聽聞這幾日要疏散城中百姓,忍不住就想出來看看。”
小少年微笑道:“這是新做好的松子餅,新鮮的很,今日離城,我爹讓我拿一些給大人們嚐嚐,許姑娘要不要拿些去?”
懷中抱著幾包松子餅,他臉色高興,如同春日雨水,完全將低沉的氛圍沖洗乾淨。
她發了發呆,面前人見她沒有說話,還想再說什麼,卻見許步薇搖頭,
“不必了,”她笑了笑,“你們拿著吧。”
她頷首路過,小廝面面相覷了一眼,才見許步薇已經走了過去。
他望著沒走兩步的身影,目光朝著許步薇走去的方向停留,片刻才奇怪道:“那麼大的雨,許姑娘來找將軍,怎麼不上去?”
旁邊人蹙眉:“宋三,不要胡說。”
“沒有胡說,我看到將軍偷偷抱了許姑娘。”
二人又爭辯了幾句,直到再也沒有聲音傳入耳中,許步薇才停下腳步,回過神來。
她抬眼看到城池之上的人。
那是一個年輕的將軍的身影,前方是敵軍的營帳,身後是數以萬計的百姓。
她遲疑了會兒,沒有走近。
忽然間,她的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傳來了一個人疑惑的聲音,凌瑜溫聲道:“怎麼不過去?”
許步薇側過頭,面前人神色自若的站在她身旁。
天色昏暗,雨幕之中,兩個人的身影孤獨而執著的沒有動,縱然有雨聲,卻也覆蓋不住兩個人的沉默。
“聽聞不久之前,你險些殺了赤郝。”
他隨意找了話題,那日她從戰場上回來之後,陸陸續續的,凌瑜聽到一些有關她的事情,但也一直沒有機會說著什麼,沒想到在這裡看到她獨自一個人。
“中了兩箭,不過看樣子恐怕未曾傷及根本。”
許步薇才道:“你怎麼在這兒?”
“奉命前來幫忙驅散城中百姓。”
她點點頭。
雨水淋溼了二人的衣襬,面前人毫無察覺,寥寥無幾的街道上,只有他們不慌不忙的並肩而行。
凌瑜覺得很奇怪,在很久之前,不管是許步薇的身份,還是她的性格,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這樣一個人相處得如此熟稔。
但就是不得不承認,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她給他帶來變化是巨大的。
“以前剛來的時候,我總以為整個西壤沒有什麼百姓,這裡就是人最多的地方。”
直到現在,親自送他們一個一個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