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還會有誰記得你麼?”白鹿原瞪著他說。
“那我走了……”那個人轉過頭來,眯著眼從頭到尾打量了一次貓球球——那眯著眼睛的樣子和白鹿原如出一轍——他突然笑起來看著白鹿原說:“小朋友還不錯。”
說完他轉頭就走了。
貓球球霍然想起來,震驚地喊道:“你……你是慕容笑笑生——!”
慕容笑笑生,一個決不能被提起的名字。
曾經的框框四神之一,筆意縱橫,被章魚老師稱為【十年內唯一算得上提筆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男人。2007年左右的那個時候,風頭最盛的就是慕容笑笑生,連框框最負盛名的【明星作者會客室】的第一次訪談都是他……那時候糖炒栗子和傲天還沒有分手,那時候小黃瓜還沒有出道,那時候框框眾都以為自己是全網路的中心,笑傲天下,無所不從。
直到慕容笑笑生以一本《天上人間》悍然被封殺,網文圈的寒冰時代來臨了,當時的框框CEO黃自強力挽狂瀾,親自去派出所簽了處罰單——但是慕容笑笑生這個曾經的大神,卻再也保不回來了。
每個人以為他就此消失了……事實上,他也確實消失了。這個時代消失的人那麼多,你又怎樣一一去提,不過只是和芸芸眾生一樣,盲目地記著不要提起,噤若寒蟬罷了。
白鹿原眼中精光一閃,猛地伸過手去捂住他的嘴。
前面的人停了下來,並未回頭,只是又慘淡地笑了一下:“呵呵……還有人記得我?記得也沒用,這世上以後再沒有我這個人。”
貓球球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拼命甩開白鹿原,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大喊:“慕容笑笑生……前輩!我們……我們都記得您的!我……我的文藝理論課的老師最喜歡的作者就是您!我們都以為您消失了……等等啊!我!我也很喜歡您!在喜歡白大大以前我最喜歡的就是……”
他突然再也說不下去了。前面那個人彷彿聞所未聞一般,就那樣頭也不回地走著,直到消失在了太陽的影子裡。
白鹿原拽著他,陰沉沉地說:“別喊了。”
“為什麼……”貓球球還處於震驚之中,“原來慕容笑笑生大大……真的被判刑了……那個……你認識他?你們……”
“別說了。”他看也不看他,只是語氣略帶了點突如其來的沉重:“這個人,已經死了。”
直到夜幕降臨,他們還是這樣,一直處於沉默和壓抑之中。牆角的燈微弱地亮著,時不時跳動兩下,就像不肯平息的心。
白鹿原這回坐在他對面的桌子上——準確的說,是貓球球以前的書桌。小小的,矮矮的,適合中學生用的那種書桌。他把自己的膝上型電腦放在上面,面無表情地一直打字。
他知道他在寫文,今夜之後,神州沉陸就又能更新了,書評區那群基友不知道又會叫翻天叫成什麼樣子……可這個時候,他心裡沉甸甸的,一點喜悅或激動的心情都沒有。
夢中的偶像就在自己的面前。專注、穿著白襯衫認真地打字——總有人說認真的男人最性感,以前不懂,現在才真正懂了……白鹿原坐在電腦前,把腰挺得直直的打字的樣子,好看得讓人想哭出來。
但是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有生以來,從來沒有這麼沉重過……即使是知道白大大曾經那樣……欺騙過自己的時候,也沒有。
——知道白鹿原只是在耍他的時候,自己第一反應就是,原來他已經知道自己手打他文的真相了……
——他知道了,他會很生氣,很恨我的吧……
怎樣都是為他想。
現在也一樣。
白鹿原打了半晌字,突然抬起頭來,對上一雙那樣——小貓小兔似的目光,忽如其來地只覺得胸中一痛,啞聲道:“怎麼了。”
貓球球還穿著那件可笑的、天線寶寶的睡衣,抱著被子坐在對面的床上,光著腳,毫無意識地看著他說:“你和慕容笑笑生是好朋友吧?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他以後再也不會出現了,是不是?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白鹿原默然不語。
“你們一定認識很久很久了……他出事的時候……他……”貓球球說著說著,就覺得自己開始語無倫次起來:“我早該明白的……你們的文風那麼像……但你和他不一樣的……你們完全不一樣……”
“嗯……”白鹿原慢慢地看著他,隨口說:“你喜歡他多一點還是喜歡我多一點?”
“不是的!”貓球球突然像崩潰了一樣很大聲地看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