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勉強一笑,“司杏只是一個丫鬟,哪有我說話的份兒。先生是府上的西席,少爺對您也是極尊敬的,還是請先生說吧。”
林先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但在少爺心裡,姑娘卻不是一個丫鬟。少爺待姑娘,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姑娘心裡總比老朽明白,眼下還介意這個?”
這話說到我心坎兒上了,我摳著手指看著窗外。
“姑娘很為難?”
我扭頭,“不瞞先生說,是很為難。”
林先生點點頭,“姑娘不妨說來看看,也許我們勸得了夫人。”
聽他這麼說,我猜出了他的想法,多少有了些底氣。“先生,司杏受少爺恩德,想必您是知道的。現如今少爺蒙難,司杏雖不懂事,力量也有限,但也很擔心。”林先生不動,凝神聽我說,“司杏當然也想救少爺,但司杏覺得,這錢給了,少爺也未必回得來。”
“姑娘繼續。”
“一萬兩金子,這不是小數目。若是為了錢,或者打算讓少爺回來,豈會出這麼個天價?司杏惶恐,但我以為這票兒的意思,看著倒像是想讓君家既家破又人亡。”
林先生輕輕地點著頭,並不說話。良久,他嘆了口氣,“老朽的看法和姑娘一樣,我認為這錢給不得。只是老朽和姑娘一樣,這話不好說。”
我們面對面坐著,各自沉默。君家眼下是君夫人在管,君聞書是她的兒子,我們這些人,也不好太多的說什麼,可真要把這錢給了,君家就完了,那我就對不起君聞書——哪怕君家無人了,這錢也絕不送給綁匪!
林先生無意識地轉著茶杯,繼續說:“無論如何,眼前總得想個法子。即便少爺回不來,也得有回不來的打算。”
我擦了擦眼睛,“先生,我們再想想辦法吧。少爺……真就這麼著了?不說別的,夫人……太可憐了。”我嗚咽起來。
林先生嘆了口氣,面色淒冷,“老朽明白夫人和姑娘心裡的悲悽,和少爺也處了十幾年,老朽心裡能沒有感情?少爺是老朽看著長大的,現如今他這樣了,我這老漢也真是……眼下不是哭的時候,如果真想不出辦法來,怕是夫人真要把家當送去了。你我都做不了主,無論如何,少爺都會……不安。”
我的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又慌又亂又悲。
“夫人說,要我明天就幫著聯絡買家。”林先生補了一句。
哭是最容易的,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使勁兒咬著牙,硬生生地把淚憋回去。我打破了沉默,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若說要保君家,先生不會以為我是想少爺死吧?”忍不住了,我還是抹了抹眼睛。
林先生搖頭,“做大事不拘小節,姑娘的心思我明白。實不相瞞,老朽也是這樣想的。可眼下怎麼說動夫人?”
我來回想著,既要君聞書又要君家的錢,你太狠了!你狠我也狠,你不是不給我君聞書麼,好,我得不到他,也不讓你好過!
“先生,錢不能給,一給就全完了——我一向是潑賴之人,沒什麼好主意。不過,到了最後實在無法,我倒是一個不怕魚死網破的。”我咬著牙說。
林先生有些不解,“姑娘的意思是?”
我狠狠地擦淚,“他不是拿少爺的命要挾我們嗎,反正也要不回來了,索性不要了!非但不要,也讓它網破——發告示,以贖金變賞金,誰讓少爺不好過,我也讓他不好過!”
你拿人質要挾我,我不要人質了,給你做個燙手的山芋!你銜著塊肉,我讓你的同類撲上來咬死你!
林先生盯著我想了很久,只是輕輕點點頭,站起身來,“姑娘真是個勇敢果斷之人,老朽佩服。姑娘的意思我懂了,夫人那邊……”
“夫人那邊務必有勞先生。”我也站起身,總覺得林先生參與了君家的秘密,他既是君聞書倚重之人,在君夫人心裡的地位也應該不同,“不怕先生笑話,夫人對奴婢,總是……吩咐的多。”
林先生一句話也沒說,點點頭走了,去了很久才回來,“夫人總是大家族出身的,識大體,雖悲痛不已,但還是同意了。”
哭有用嗎?越是這時候越不能哭,要哭,等到全部完結了再痛哭一場。
我暗自咬牙,好,你給我等著!誰拿了君聞書的命,我就要誰的命!我還不了他的魂,但我讓你吐血!
作者有話要說:天氣悶熱。
這一章(整個第五十九章)和第六十章的內容心裡不是特別有底,感興趣的同學可以評一下,是否失實或處理的是否存在問題,謝謝。